“就是因为这个贱人,”杏妃手中的匕首横指章清,双眼却望着皇帝,“你是皇上,有那么多嫔妃,为何要对独那贱人痴心?你既要对那贱人痴心,为何简昭仪,钰妃她们又一一诞下皇子?唯独我……”
她又魔怔住了一般,怔愣了半晌,才笑了起来:“我后来才想明白,是你当初晓得自己有难,对着太后顺水推舟纳了我,只是为了叫那贱人对你死了心,好安心出肃王府。可我却因此得罪了她,你不碰我也是为着那贱人不欢喜。你亲眼曾见那贱人用银针伤了我右臂,可你几时来问过我一句?……”
“你左一句贱人,右一句贱人。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泰王落到今日这个地步,还不都是你这个杏妃娘娘调教之功?”章清不屑地冷笑道。
“那贱人几次怀了睿王的孩子,太后也晓得,她不是贱人是什么?我见着谁都这样说,她就是贱人……”杏妃面上虽然泪痕交错,可仍是厉声回敬章清,“我抚育泰王,泰王若成事,我方无后顾之忧,我有什么错?难道要我指望着皇上今日的这一句:待我如从前一样么?”
她忽然又咯咯笑了两声,高声对皇帝道:“皇上,你这便宜女儿章心诚瞧起来对你孝敬的很,可你晓得她是为了什么进宫来的么?”
章清入宫的缘由,碧落最是一清二楚。她因为乔桓欺辱孟德,才出手逼迫乔桓,却被以为谋刺,才被豫王擒了入宫。而碧落也因此入了宫见到了乔瑜,可杏妃这话,分明指章清入宫别有用心。碧落一惊,转身看章清,却看到章清面色倏然一白,悄悄退回到了柱子边,垂着头默不作声。
“她同那个贱人一样,都是回宫来杀你的。”杏妃见到章清的异状,顿时纵声大笑。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杀皇上?”章清声音飘忽,叫人几乎难闻。
杏妃伸手在椅子上一撑,站了起来,走近了章清,指着她笑道:“你以为那三个墨剑门的刺客是怎么逃出去的?就凭你小小一个章心诚么?”
章清一愣,面上铁青,却仍是抬着头直视着杏妃,一步也不后退。杏妃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娇笑连连:“你只将他们送到梨花台,若不是我花杏,怎么会有人去接应?又怎么能轻易避过宫内这许多御林军?章家小姐,你见着我便冷嘲热讽,可没想到事到临头却是我在帮你罢?”
她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直不起身,嘴里还叫道:“皇上,你放了那么多细作在我身边,又有什么用?你可想过我花杏能瞒过了他们,送刺客出宫?”
碧落站在皇帝身后,冷眼看她,那守宫砂便如一颗相思红豆般,嵌在杏妃的胳膊上。她短短几句,又怎么能述尽她三十来年的深宫孤寂?饶是她言词狠辣,又一心要拖章清落水,置她之于死地。可碧落见她面上满是泪水,仍是娇声媚笑苦苦支撑,心中竟然对她生不出一丝厌恶之情,反而恻隐之心大起,只觉得她亦不过是一个半生不得怜爱的可怜人罢了。
“花杏,朕今日不问从前。朕只问你,你为何要带着这把匕首?”皇帝气息略为平稳了些,仍是不动声色问道。章清见他口吻淡漠,也不提墨剑门刺客之事,便再不出声,仍站在了柱子旁。
“皇上,这匕首已经在我身上十年了。”杏妃凄笑道,“这十年来它无时无刻不傍着我,可你却丝毫不知。这深宫的日子,生不能死不舍,四处都如冰窖,我真是一日也难过得下去。若不是还有泰王膝下安慰,我早就追随先皇后去了。”
“可你如今,便连泰王也要拘禁起来,叫我们母子不得重聚。”她将匕首一指皇帝,狠狠地道。章清见她面色狠厉,只怕她要做出狠事来,竟不由自主上前两步,挡在了皇帝面前。
“杏妃娘娘,章清将那三个刺客交给了你,你又将他们送到了哪里去?”乔瑜在一旁问道。
“那你便可以问一问这位章小姐了。”杏妃咯咯笑道,“是谁叫她进宫来杀皇上,她便将刺客送到谁那里去了?”章清站在她面前,听了她这话,只垂下首瞧着自己的脚尖。杏妃瞧了她半晌,一回首见皇帝仍是不曾言语一句,她心中说不出的失望,忽然狠声道:“你就同那贱人一样讨厌,无论做了什么,皇上都由着她。”
她话音未落,举起左手的匕首就朝章清刺去。章清目视着地面,一时出神,竟毫无动作。碧落和乔瑜站在皇帝身后,瞧得清楚,眼见形势危急,就在这弹指之间,碧落冲上前去,揽住章清的肩往后退去,两人一起跌坐在了地上。乔瑜轻身闪到杏妃身前,右手抓住了杏妃的手腕。
“杏妃娘娘,不可莽撞……”乔瑜沉声道。
杏妃抬起头,乔瑜握着她的手腕,双目紧盯着自己。他衣冠楚楚,瞳若星辰,乍然间杏妃好似见到了二十九年前,那人还未生白发时,正与自己一起喝着那合卺酒。她羞红了脸,低下头去,满心以为他要抱起自己,行夫妻之礼。可再抬起头时,那人已经疾步出了门去了。
她心中惶然,面上惊愕,环顾四周,全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瞧着那人的背影发愣。恍惚间杏妃左手一松,匕首掉了下来。她忙右手一抄,抓住了匕身,手上顿时被刀刃割得鲜血汩汩而出。乔瑜正要抢那匕首,可说时迟那时快,杏妃信手就将匕首扎进了自己胸口,倒了下去。
乔瑜急忙揽住了杏妃下坠的身子,那匕首正插在她胸口,鲜血溅出染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