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绎提着剑站起了身,站到林书培身边,见到碧落在跟前,眉头一皱却没说话。碧落扑上了前去,高声叫道:“爹爹……”
林书培缓缓回过神来,环顾四周,见到的四处都是青锋营的人,身边诸人皆已经死去,回天无力。他嘴角微微抽动,苦笑了一声,低下头瞧见碧落面色慌乱,不禁伸手抚了抚碧落头发:“怕什么,爹爹不还好好的么?”
碧落面上惊惧,一言不发,只是抱住了林书培。林书培又笑道:“你这丫头,学人家离家出走,这滋味尝得如何?”
他温言温语,好似从前在林府里,碧落失了手中的糖果时,他哄着碧落一样。碧落再也忍不住,紧紧闭上了眼睛,扑倒在林书培怀里,叫道:“爹爹,女儿再也不离开爹爹了。”
“嘿嘿……女大不中留。”林书培笑了笑,他垂下头,在碧落耳边低声道,“爹爹适才说要将你嫁给顾铭胜邱绎,都是哄着他们的。你莫担心,你中意谁便嫁给谁,爹爹都由着你,便是那个……常明侯也行……。”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我谁都不嫁,以后就呆在爹爹身旁,守着爹爹。”碧落见林书培说话几分中气尚在,若是加以救治,说不定还救得了命,这才稍缓了心绪,抱着林书培轻声说道。
“睿王从前对爹爹恩重如山,爹爹一心要为他复仇,却害了你哥哥,对不住你娘。这都是爹爹自己造的孽,不怪你,你无需自责。如今爹爹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你以后可要乖乖的,莫要再任性了……”
“爹爹,我晓得。”碧落慌忙点头,“我以后诸事都问过爹爹,一切都听爹爹的主意……”
“乔胜,是谁指使你谋反?”闵将军在一旁,打断了碧落的话,大声问道。
“这些事情,难道我乔胜一人做不得么?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做的,哪有人指使。”林书培喘着气,嘿嘿笑着,神情颇是倨傲。
“凭你昭南一郡之力,又能成了什么气候?你不会不晓得这个道理。快说,还有哪些同党?”
林书培哈哈大笑:“老夫当年同睿王出生入死的时候,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宵小来问话?”他忽然伸手抓住了邱绎手里的剑锋,回手一拉,往自己身上刺去。
“爹爹……”碧落惊叫一声。邱绎连忙一抽,从林书培手中夺回了剑。可突然间,一旁的金振威大叫了一声,“嗤”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溅到了碧落身上。她转过头一看,却看到闵将军抬手将剑刺进了林书培的胸口。
林书培瞧了眼胸口的剑,只是笑了笑:“邱绎,我对不住邱兄,九泉之下我自然会向他请罪。往后还请你多担待些,莫要为难我的女儿。”他慢慢合上了眼睛,呼吸越来越弱,但口唇微动,还在说话。碧落忙将耳朵凑到他的唇边,依稀听到他在说:“碧落,别再走了,爹爹好挂心你……”但随即便没有了声音。
碧落转过头,见到林书培还一手还放在怀里,正要取什么东西。她伸手将爹爹的手拉了出来,才见到是一张纸。她颤抖着打开那张纸,纸条被血染了大半,可还见到上面画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线和箭头,正是自己离家出走时留下的字条。
这一张信札,满腔思念,久置于林书培的怀袖中。他一生所历,不堪回首;心心念念之愿,至死未了。可这心愿,了了如何,不了又如何?终究是铸成妻离子散的大错。
这世上的福兮祸兮,太过执着的人,几时能明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