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上前扯了扯邱绎的袖子,点了点头。邱绎叹了口气,正要答应。忽然常玉尖叫一声,伸手拔起胡林背上的刀,又在他身上狠狠地连戳了好几刀。邱绎和碧落猝不及防,眼看着胡林身上鲜血喷出。胡林睁大了眼倒在地上,望着常玉,丑陋的脸上却微微笑着,挣扎着说了一句:“阿玉,你唱的歌真好……”才断了气。
常玉仍是疯了一样不住地在胡林的尸体上落刀,邱绎看不下去,上前在她的肩上微微轻劈了一下,她手一震,手里的刀便掉了下去。常玉怔怔地看了一眼胡林,又见到自己满身是血,突然又吓得站了起来,躲得远远的。
碧落见状,上前软声对常玉道:“阿玉,你别怕,他已经死了。我们送你回家。”常玉缩在一角,不住地打颤。碧落伸手要扶她,她却用力甩开碧落的手,忽又咯咯笑道:“我不回家,我就在这里,我要等翟子方回来。”
碧落瞧了瞧邱绎,不知所措,邱绎沉声道:“常玉,翟子方和胡林都已经死了,你家在?轮菽睦铮课宜湍慊丶摇!背s袢允俏??Φ溃骸拔壹揖驮谡饫铮?揖驮谡饫锏茸臃交乩础k?滴腋璩?暮锰??冶愠?韪!彼底牛??咦鸥瑁?位斡朴频乜?嗣牛?搅嗣磐獾拇笫髋裕?吭诹耸魃稀?p> 邱绎顾不上她,伸手从胡林的怀里摸出了一面黑旗,拉了碧落出门解开马的缰绳:“趁山贼不知道他们老大已死,我们尽快赶到?轮萑ァ!?p> 碧落指了指常玉,轻声道:“不管她了么?”邱绎看了眼常玉,她仍靠在树上,一时痴笑,一时哼歌,那布裙犹似嫁时衣。他低声摇头道:“她心志已乱,便是带回去只怕也找不到父母。留在这里,那些山贼说不定还会看胡林的面子。咱们先离开要紧,我自有安排……”说着便拉了碧落分别上马,一喝声便催马急奔而去。
碧落一边策马,一边却忍不住回头看着常玉。常玉睬也不睬他们两个,只是靠在树上,眼里含情,面上带笑,唱着他俩最初听到的那首山歌:
“山上有桃花哟,水中有月亮,
那么娇艳却难摘哟,摘不到手多可惜,
哥哥喜欢那桃花哟,摘不到手多枉然……”
这歌声却再不似刚才那般尖利,只是凄柔哀怨,在山林间飘飘荡荡,若隐若现。马越跑越远,碧落再也见不到常玉的身影,可那歌声却始终在碧落的耳边缠绕着,一丝丝钻入她的耳里和心里。
她倚树而歌,风情无限,可又能与谁说,有谁能解?这从此以后,人间良辰好景万千,与这女子,终究如虚设,不过一场空而已。
邱绎和碧落经历了刚才那一件事,两人似有默契般。这条路上两人一声不吭,只将黑旗插在马上,纵马狂奔,一心要赶到?轮莩恰p硎钦夂谄旃?皇怯杏茫?闶歉献乓孤罚?膊患?腥私俚馈a饺瞬幻卟恍荩?淮呗砜煨校?搅说诙?煸缟咸烀擅闪潦保?沼诩?搅饲懊嬗墟湔尽?p> 邱绎这才收了黑旗,放慢马速,吁了口气道:“见到驿站便放心多了。”碧落却低着头不言不语,邱绎连叫了几声,碧落才茫然抬起头来。
邱绎忙问道:“碧落,你怎么了?”碧落摇了摇头。
“可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坏了?”
碧落仍是摇头,突然一拉马缰,纵身下了马,轻唤道:“邱绎……”
邱绎吓了一跳,也勒住马,跳下来道:“怎么了?”
碧落坐到了路边,沉默了片刻,才仰起头对邱绎道:“邱绎,常玉为何不肯随我们回家,还守在那里一直唱歌?”
“她已然失心疯了,不可以常理度之。”
碧落哂笑一声:“她没有疯,她只是……”
“她思念自己的丈夫。她唱着歌,盼着翟子方能听见,好回去寻她。”碧落深思着,可又摇了摇头,蹙眉道:“可胡林说翟子方本来是山贼头目,骗了常玉,而且已经被他杀死了。你我都听见了,不是么?”
“常玉虽听见了,可却不愿意相信。她心中,宁可当翟子方是被胡林关在山上。”
“她为何要这般自欺欺人?”碧落问道。
“这……”邱绎沉吟着,良久才苦笑道,“或许这便是人们说的相思之情。若心爱的人死了,知道相思成空,还不如自己欺骗自己,心中反倒有些寄托。”
“邱绎,什么是相思?”碧落茫然道,“是止不住地去思念一个人么?”
“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大约是如此。”邱绎默然片刻,俯下身低声道,“你从来没有这样思念过一个人么?”
碧落思忖了许久,终于摇了摇头。邱绎面色一黯,微微一哂:“你不是说你听过一人吹箫,便念念不忘,思曲思人,想必相同。”
“思曲思人?”碧落皱起眉头,默想了许久,才轻声道:“也不知是因曲思人,还是因人思曲?”
“什么人?”邱绎静静望了她许久,问道。
“没什么,”碧落淡淡地一笑,“我只是说常玉唱得那首曲子罢了。”
“邱绎,我真不明白,适才常玉知道了翟子方的真面目,她为何仍是要想着那个混蛋,唱着歌等他回来?”
邱绎坐到碧落身边,轻叹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你觉得她痴傻,可她心中只是觉得你无情懵懂。子非鱼,焉知她心中情之为物?”
“我确实懵懂。”碧落淡笑道,她的心中却自嘲不已:“我连那人叫什么名字也不晓得,是真是幻都分不清,却对他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无日无夜不见到他,这是有情还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