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姨娘是身份低微的丫鬟出身,从小看人脸色长大,后来开脸做了姨娘,虽然因着先四太太性情寡淡,根本就没有为难下头姨娘们的心思,但她却觉着自己从来都没有在先四太太面前抬起头来的时候。
做妾室甚至连大红色的衣裳都不能穿,正经守规矩的人家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能叫自己“娘”或是“母亲”,只能叫姨娘,而且多半是不会让孩子养在妾室身边的。
在东平,远离京城的权贵,远离最重规矩的元家,碰上元四老爷这样不管事不着调的,又有先四太太那样清新寡淡不理俗世的,妻妾之间的差距不甚明显,甚至以前高姨娘管家的时候,她与五小姐元紫菲的吃穿用度比陈氏那个正室还要好。
但是若女儿以为所有人家的妾室皆是如此,那就大错特错了。
元老太爷的妾室哪一个见了元老夫人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算一直以来极为受宠的何姨娘,不是照样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拿乔,后来之所以丢了性命亦是因为一时冲动冲撞了老夫人。
远的不说,没见元四老爷将罗氏姐妹两个说送人就送人了!
荷姨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不是自己能够做正室,而是自己女儿能够做正室,穿上堂堂正正的大红喜服,与自己的丈夫欢欢喜喜的拜堂成亲。
因此她听女儿说“做个妾也是好的”,心头不禁痛楚万分,觉着是自己没本事,没有教好女儿,让她一个正经小姐甘愿去做人家的妾室。
“红儿,”荷姨娘声音有些发颤,怕元红菲真的决定去给那个永信侯的廖公子当妾,“你才十五岁,那里就这么着急嫁人了?咱们再挑挑,这做妾的总不如做妻的,你还小,体会不到这其中的厉害,你放心,娘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元红菲眉毛一挑,有些冷淡的道:“是吗?那过两日可就是我及笄的日子了,娘你准备怎么给我操办?是遍邀东平县里有头有脸的太太小姐们,还是能给我打一套赤金镶宝石的头面?”
荷姨娘身子一僵,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这些,她都做不到,她积攒了这么多年,手里的银子顶多能给女儿做身像样的衣裳,买根赤金簪子。而一套赤金镶宝石的头面,少说要一千两银子才行。
她根本买不起,更邀不来有头脸的太太来给女儿做赞者。
元红菲说这些话并不是想要自己的娘难堪,只是想让她认清现实而已,此刻见荷姨娘脸色难看,知道她也明白自己的承诺不过是海市蜃楼罢了。
她当下也不再多说,心中却越发的坚定要嫁进永信侯府去。
做妾怎么了,只要能讨得男人的欢心,正室不足为惧。
看看高姨娘以前在家里头除了对父亲是敬着的,对其他人俱是不以为意,表面上装着一团和气,私下里没少给旁人亏吃。只要父亲喜欢她,她就能在家里过的风生水起。若不是最后做下的事太过混账,也不至于落得被扫地出门的凄惨下场。
若是自己再聪明一些,用上些小手段,说不定日后也会有扶正的机会呢?
元红菲是十一月初十的生辰,今年她刚满十五岁,再过几日确实是要准备进行及笄礼了。
但是她的及笄与旁人的及笄自是没法子相提并论的,就连普通的商户之家女儿及笄之时,都会办的十分的隆重,好叫旁人都知晓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可以出嫁了。
她如今还在为陈氏守孝,自然是不能大办的。
事实上,就算想要大办,家里头根本大办不起来,一来根本就没有银子,二来也没有什么同好之家来观礼。
上回高姨娘差点儿扶正时,来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之流,而且还白白的让人家看了一场大戏。
她还真要感激如今还在孝期内,若不然到时候及笄礼上根本没什么人,岂不是丢人!
她的及笄礼到了,元青菲是做妹妹的,总不好这个时候走吧?她不走大堂兄就不会走,这样廖公子自然也就会留在这里。
那她可能就会有机会!
元红菲见荷姨娘一个人坐在那里脸色发白的呆愣着,一言不发的便走了出去。
她吩咐贴身的丫鬟拿了两条自己绣的帕子,折好了放在一个香囊里,便带着丫鬟去了元青菲所住的正房。
元青菲正在跟着绣娘学用金线滚边儿,听到杏珠说元红菲来了,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而后又极快的隐去了。
她放下针线,到门口将人迎了进来。
“八妹妹怎么总是这样客气,二姐我是来给你送东西来的,你可不要赶我走。”元红菲一进门儿就立即拉了元青菲的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语气熟稔,不知道的人见了她如此的亲热劲儿,定会以为她与元青菲是亲姐妹呢。
元青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她还要温柔的笑脸,借着给元红菲行礼将手不动声色的抽了回来,“二姐还是把东西都留在自己屋里好,我这样的粗人凭白糟蹋了好东西的。”
“八妹妹说哪里的话,妹妹可是我们姐妹几个里头最漂亮懂事的,我也不过是绣了两条帕子是了,妹妹可不要嫌弃才好。”她说着,让身后的丫鬟将香囊递了上来。
元青菲没有接,杏珠如今也知道二小姐对廖公子的心思,对她装好人亲近自家小姐有些排斥,因此便伸手将香囊接了。
元红菲也不在意,依旧笑道:“这香囊用香料浸过,香气浓郁,再将帕子放置在香囊里头,过个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