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雷雨大作。狂风暴雨席卷了琥国京都,街上酒旗已经被风卷走,连树木都被连根拔起。人们在屋内听着风雨大作,贵族家中担忧明日不能买到新鲜的菜色,而贫民则在担心自己的房屋会不会倒塌。
“爱妃!”皇帝寝宫突然传来一声疾厉的呼喊。
太监余华弓腰一路小跑入内站到皇帝的御榻边上,道,“启禀皇上,今晚宜妃娘娘身子不适没有伺候皇上,现在是否宣召宜妃侍寝?”
皇帝坐在床榻上,额头上还冒着一层冷汗。环顾四周,这才惊觉方才仅仅是一场梦。夜半孤枕,偌大的王榻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不必了,”皇帝下榻道,“给朕端一碗人参,朕要安神。”
“是。”余华退下。
皇帝坐在床榻上,外面的风雨噼噼啪啪像是石子一样打在窗户上,惹得他一阵心烦。
“来人——”
这一回换一个不认识的小太监应声而入,规规矩矩地跪在皇帝脚前。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看着他的头顶问。
小太监道,“奴才小海,奉余公公命在外面守着伺候皇上。”
皇帝隐隐约约想起有这么个人,他听闻余华有个疼爱的小太监,简直拿他当孙儿教育。余华自己是断子绝孙的命了,难得与一个小孩投缘,故而事事都给了这个小海好处,如今竟连殿外当差的事情也交托于他,想必余华是极为疼爱这个小太监的。
“宣召天璇公主入宫觐见。”
小海答道,“是。”
皇帝眯着眼睛看着他退下,站起身亲自披上了外袍,走到窗前开了窗户,外面果然狂风暴雨,天空像是在发泄一般,倾盆大雨从天上源源不断地落下,雨滴拼命地往下砸,仿佛要砸破世间所有的一切。
如今宫内似乎有股力量在蠢蠢欲动,横王在外,太子也在外,宫内唯一有力量能够牵扯这一番力量的怕是只有天璇公主付青硕。皇帝半夜夜不能寐,即使睡着了也被噩梦惊醒,全都是担心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琥国的公主付青硕。
自从“大病初愈”,付青硕只有循例探望,来的时候也都只是说一些体面的话,自己丝毫探不出她的底细。但依据探子回报,付青硕似乎在和京都外的什么人在联系,若是联系地方的官员大将某一日来反自己,自己岂不是就要陷下去了?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连夜将付青硕宣召入宫,若她真的图谋不轨,那么就一举将她擒拿,杀她恐怕会惹天下人不满,不杀又不能安心,故而关她禁闭将她囚禁是最好的法子。
皇帝早就想通透了这一点,却拿捏不准何时动手,今夜作了一个噩梦,便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囚禁付青硕。
因为在梦中,他梦见了女皇加冕,付青硕取代了自己高坐在皇座上,天下万民臣服,而付青硕身着代表着至高权威的龙纹皇袍,君临天下,有着不输男儿的十足霸气。
梦由心生,皇帝决定不能再这样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了,于是扭头冲着外头的宫女太监道,“来人,更衣。”
公主府。
深夜有人来叩门,太监小海披着斗篷,跟着付青硕的贴身婢女杜未未来到了公主房门前。低声禀报之后,里面的人传出了消息。
“请公公稍待片刻,本宫需要更衣入宫。”
“公主请便。”
小海在外面等候着,雨水噼里啪啦顺着屋檐落下,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干燥的地方,连额前发丝上都滚着雨珠。
“公公辛苦了,”走廊侧边一个声音忽然冒了出来,温润如玉,听起来像是琴音一般,格外舒畅,“只是不知道皇上深夜召见公主,所为何事?”
小海扭头望去,但见一个丰神俊朗的公子站在走廊里,手里还撑着一把伞,浑身白衣胜雪,只有衣角处落了几滴雨渍,其他地方还是不染纤尘的白净。
“奴才拜见驸马爷,”小海道,“皇上是因为太过思念公主了,所以才宣召公主入宫的。”
“原来如此,”师北落微笑道,“请公公稍等片刻,北落回去换一身衣服,陪着公主一同入宫。”
“驸马爷——”
“公公不必担心,”师北落继续保持着温文尔雅的笑容道,“北落知道没有皇上召见是不能随便入宫的,但北落只到宫外,不会擅自入内给公公惹麻烦。外面瓢泼大雨,北落身为驸马也是想多照顾公主一些,这是北落的本分,还请公公网开一面,体谅北落对公主的心。”
“既然如此,那好吧。”小海道,“还请驸马到时候遵守诺言,不要到处乱跑,免得惹祸。到时候无论是驸马还是奴才都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那是当然。”
马车内,师北落和付青硕相顾无言,听着外面的风雨,只觉得世界仿佛都在一片水地之中,此刻没有公主、驸马,没有付青硕和李悠南,只有两个了解彼此的人,在陪伴着彼此。
师北落的脑袋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摇晃着,她偶尔瞥着付青硕,等付青硕感觉到了她的眼神将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师北落却又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
依照付青硕的聪明,她是不会不知道皇帝这么晚了还宣召她入宫是凶多吉少的,但付青硕还是入宫了,这表明她已经放弃了挣扎,要顺着皇帝的意思继续安安稳稳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女儿了吗?
师北落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因为皇帝对付青硕始终不够信任,因此才会昭选驸马,才会架空付青硕让她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