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混沌,万物虚无。
当蓬莱山众弟子因为东方莫离的闭关而沸腾时,东方莫离本人却处于一个虚无空旷的所在。
微微睁开眼,东方莫离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在冷香阁踏进结界的一瞬间,场景突变,东方莫离心跳如雷,眼睛连眨都不敢眨,入眼的混沌迷蒙刹那间烟消云散,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在自己的回忆中穿行。
眼前的赫然就是十几年前的城主府,十几年前的自己,稚嫩天真的面容,眼睛里闪动着孩童特有的无忧无虑和狡黠,正带着小七在府里玩捉迷藏。
“小七,你藏好了吗,我要来找了啊!”
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花园里响起,小小的人儿拿开遮住自己眼睛的小手,灵动的四处乱转,最后落在假山旁那小小的绣花鞋上,抿嘴一笑,就准备跑过去,却不料脚下地面上的一个凸起,整个人就朝着旁边的水面上扑出。
“啊,小七----”
尖叫声吓坏了藏在假山中的小七,小小的身子露出来,待看到那个往湖面上掉落的身影时,吓得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风一般快速的飞了过来,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几个起落间手臂一伸,已经捞住了下落的身影,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只留下湖面上尚未来得及散去的小小波纹。
“爹爹!”天旋地转间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庞,小小的人儿眼中的惊恐迅速消退,只留下灿烂如花的笑容和依赖,糯糯的声音里都是欢喜和撒娇。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的刮了一下小人儿的鼻子,宠溺的声音如春风拂过垂柳,带起酥麻的心悸:“卿卿,你又调皮了,把小七都吓坏了!”
“卿卿不是故意的,爹爹不要生气,小七别害怕,以后爹爹,还有我,会保护小七的!”
“恩,小七不怕,城主大人不要生气。”
“夫君,卿卿,小七,吃饭了。”
湖对面一个纤细柔美的身影,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直达认得心底。
“吃饭去喽!小七,我们走!”一手抱一个,男子轻点水面直飞对岸。
稚嫩的话语在耳边回响,虽然看不清那个俊秀挺拔之人的面容,但东方莫离知道,那是自己的爹爹,还有娘亲,那是分别了十年的亲人!
慢慢往前走,场景也在不停的变换,幼时的冷秋和冷夏,小小年纪就整天板着一张脸,还有慕春慕冬,还有景渊,都是由爹爹一手教导武艺,念书识字,再后来,就是那个充满血色记忆的一天。
杀戮,鲜血,还有那个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场景,再然后,就是自己一手创建的离城,收留了近百名无家可归的人,慢慢的发展壮大,直到再次覆灭,又是一次血染的离殇。
百姓们不甘而恐惧的眼神,街道上散落的尸体,慕春慕冬,还有景渊满身的鲜血,小七的眼泪和嘶吼----
东方莫离静静的看着,看着那个喜欢在亲人怀里撒娇的小女孩,一夜长大,然后一步一步成长,失了笑容,少了言语,只剩下冷漠坚强,除了在城主府,鲜少以真面目示人,走到哪儿都是以一副银色面具示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东方莫离感到身心疲惫,短短的一段路,她却觉得仿佛已经走过了一生,短暂又漫长。
突如其来的疼痛,如一只力量强大的手,瞬间攥紧了心脏,仿佛要将它捏碎一般势不可挡,东方莫离闭上眼,陷入了昏迷。
梦中什么都没有,只有大片大片的苍白,空洞虚无,寂寥苍茫,她就像是海上的一叶孤舟,随着海浪沉沉浮浮,游游荡荡。
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莫离又感觉到了那种久违的疼痛,但她的意识却是迷糊的,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清醒着,除了疼痛,什么都感觉不到,看不到,听不到。
就在东方莫离的身体渐渐的往水底下沉的时候,发间的血玉簪闪过一道银芒,笼罩着东方莫离的身体,慢慢上浮,飘在水中。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几天,东方莫离不知道,她只知道隐约间眼前好像经历了夜的黑暗和白昼的明亮,几经更替,自己却怎么也睁不开双眼。
而此时,洗罪山内却是一片沸腾,灵鹫重伤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的小鸟儿一般,眨眼间就飞遍了洗罪山的上空,引起一阵躁动。
三生池边,几个面色阴狠的男子狠狠的压制着一个四五岁的女童,全身肌肉喷张,透过贴身的衣服可以看出他们的精神此时是高度集中的,仿佛害怕一个不小心,就让手中的孩童给逃了开去。
而在他们三步之外,一个面目俊秀的公子手握长剑,一脸的得意与激动,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在四个大汉压制下依旧面不改色的小女娃,笑的猖狂!
“天要助我啊!洗罪山众多的魑魅魍魉,千百年来无不想着要找到你的藏身之地,没想到今日却被我捷足先登,真是连老天都在帮我!”
“天要助你?莫不是在这蛮荒之地待得久了,连脑子也迟钝了,洗罪山三月一次的神罚难道是我的幻觉吗?笑话!”
冷冷的声音从女童的嘴中吐出,像是淬了寒冰一般冷漠无情,带着不屑和讽刺,生生扎进了俊秀公子的心,一张脸变得狰狞恐怖,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戾气!
是啊,神罚,也是天罚,是老天在惩罚他们,要他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又怎么会帮他们!
“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