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曹跃,康三石就感觉到头疼,心里堵得慌。
按理来说在这次定边县之战之前,他一直把曹跃当做自己的心腹爱将来看待,这个小子聪明勇敢武艺高强,一双明亮的眼睛虽不大但是透露着真诚,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个人值得一用值得一交,这个人有能力办到你交给他的事儿。所以康三石对曹跃的爱护也是真诚的,对他的提拔也是真心的,可是恰恰就因为这次定边之战大捷,让他和曹跃彼此之间产生了嫌隙。
究其原因有四:
第一,当晚曹跃比康曹两方约定的合围时间晚了一刻钟,这一刻钟几乎让马鹞子叛军攻入了县衙内,吓得康三石差点弃兵逃走。康三石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他极其憎恶自己的生命被别人操控,而那一刻他知道,他的命就掌握在曹跃手中。
第二,曹跃在南门围歼马鹞子大军,康三石负气没有派兵参与合围,导致马鹞子率领几百散兵逃走,并且杀了曹跃不少手下,二汛汛长李明便亡于此役。这件事使得曹跃恼怒异常,也让康三石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却将这一切归咎于曹跃,而不是他自己。有些债还不清还不了的时候,一些人反而仇恨债主,毫无疑问康三石就是如此。
第三,曹跃手下吕叫驴来到县衙寻求军医,这吕叫驴一直以来脾气就比较急躁,嘴里没把门的,康三石以吕叫驴不服军令为由打了二十板子,随后赶走了吕叫驴,但吕叫驴却被黑箭射死了。射死吕叫驴的人自己下力气查了一番却没有查出来,可是查不出来就表示是自己派人做的,他打听到当曹跃在吕叫驴死后要找自己算账,心中就对他憎恶起来——你难道不相信我?人总是喜欢将自己的优点放大,而忘记自己的缺点。康三石一定忘记了,他首先不相信曹跃,才导致了曹跃不相信他。
第四,定边县之战是自己运筹帷幄打败了马鹞子,折了他一千五百叛军,可所有人都在说是曹跃曹二郎打败了马鹞子,甚至有人私下说潼关第一将是曹跃,甚至是陕西第一悍将。他康三石呢?谁知道他康三石。
想到这里,康三石又忌又恨,自己以身涉险定下计策却不料打响了曹跃的名气,这怎么给朝廷写奏报?功劳体现自己,别人会说自己贪功,功劳给曹跃,自己白忙活一场,功劳归大家,自己同样白忙活。
曹跃啊曹跃,你优秀也就罢了,但是太优秀了,我还能控制得了你吗?康三石无奈地苦笑起来。
此时杜立德端着一一碗臊子面走了进来,道:“大人,吃点夜食吧,您忙了一天了,午饭都没有吃多少。”
“吃不吃有什么关系,谁能知道我的辛苦呢。”康三石摇着头,接过了臊子面,勉强地吃了几口,问:“有醋吗?”
“有,我给您去拿。”杜立德赶紧去厨房取回来一瓶醋,站在一旁看着康三石吃面,过了一会儿小声说:“大人,属下也觉得这么下去,咱们前营就不知道姓曹,还是姓康了。他那丁哨现在就只认他曹跃一个人,一口一个我家将军曹二郎,我家将军曹二郎。这前营是谁的,是曹跃曹百川的还是康大人您的?他姓曹的尾巴翘得太高了吧。”
康三石嘴角抽动了一下,淡淡地说:“不许说同僚坏话。”
“扎。”杜立德道,不过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大人,我跟你七年,看着你一步一步将前营打造成强兵,可是你看曹跃才来四个月,全营上下就开始认同他了。要是再给他一年时间,怕是再也没有人听您的了。您可是潼关第一将啊,他算什么,只是个二傻子而已,一个臭纤夫的儿子。”
康三石捋着胡子说:“这曹跃的本事不小,高英也曾想把他拉到他手下,我要是压制他难保他不投靠高英。要知道高英甚至能给他中营把总的位置,我能给他的最多就是哨长。”
杜立德摇头道:“可是也不能让他鸠占鹊巢吧,谁都知道代字营最能打的就是前营,把他让给高英又如何?您顺道送给高英人情了。再说曹二郎在中营就那么容易混得下去?中营甲哨哨长兰和对中营把总一职虎视眈眈,而且临走的时候带走了三个汛长,跟曹二郎早就结仇,让他俩狗咬狗斗去吧。”
康三石捋着胡子略微想了想,心情复杂地吃了一口面,曹跃崛起的太快了,这次震动陕西的平叛,如果没有后来的一嗓子“曹二郎在此,挡我者杀无赦”导致整个陕西的民众误以为是曹跃立下滔天之功,自己也不会这么尴尬。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当天晚上他大喊一声让叛军惶恐,平叛也未必那么顺利。当然,现在自己的嫉妒不能让手下人看出来,自己还是要表现出一副公平护短的姿态,康三石随后哈哈一笑道:“嗯,再说吧。曹百川啊曹百川,实在是这人太过锋芒毕露了,是要锻炼锻炼他,俗话说百炼成钢嘛,我是唯恐他得意忘形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大人当真是爱兵如子啊。”杜立德道。
康三石叹道:“唉,难啊,谁能理解我呢,也许他知道了还误以为我是在妒忌他呢。”
“那是他自己糊涂,大人绝对爱护士卒,这一点我可以指天发誓。”杜立德谗言道。
却不料就在门后,康三石的侄子康成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悄悄地走开了。他回到亲兵队,呆坐在一旁,其他人都知道他是康三石的侄子,不敢主动上前说话。那康成叹了口气,心中对三叔略有失望,三叔怎么可以这么做?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