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人之悲伤处,他才说了死也不放,身体就慢慢倒了下去。
那一刀穿透了腹部,即便他是医者也是多么无能为力。
他还是死死看着张文宇,若真如此死了,这人可会有一丝动容?
张文宇退了一步,看见他完全倒在地上,鲜血迅速染红土地,这人再也起不来,可还囚禁着他,那铁链还依然拴着他的脖子,像狗一样地被囚禁。
链子的一端在妙手回春的手腕上,他举起那只手,艰难地抬头:“若能这般与你死去,似乎也不错。”
张文宇再退几步,脖子上的链子拉着他不能再退,他忽然冲过去扶着妙手回春:“如何才能救你?”
妙手回春微微一笑:“你不愿让我死?”
“你死了我也要死,我还不想死在这种荒郊野外。”
这话虽撇得干净,却是这么久以来听过最动听的一句,竟有种能瞑目的错觉。
人一旦有了执念便真的疯魔了,穷其一生也寻不到的东西,终究还是有许多许多。
而他得不到的仅此一件,越是想握紧,流失得越快。
那张脸消瘦而苍白,眼中的关切是真的,再没有了恨意,又是温雅的模样,是他第一次见到时的样子。从什么时候起,就再也见不到了他会对着自己露出那神情,浅浅地微笑,空气中都似弥漫了浓浓的书卷气。
他道:“文宇,你真想救我?”
“我虽恨你,却也不想你就此死在我面前。”
“你若救了我,我依然会不会放开你,你只能是我的。”
张文宇一顿,有些犹豫,道:“那也要等你有命再说。”
心中的结忽然就松开了,豁然开朗,那些执念,又何必放不下。
妙手回春觉着自己真的不行了,医者的身体,自己最明白,血流得太多,何况他刚刚用毒时有粉末也融进了伤口,很快,他就要放下这个执念了。
到头来,他在戏目上粉末登场一回,原来,是这样的结局。
他道:“文宇,对不起。”
平生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红尘走一遭,尝过了情爱,悔之一字,无法形容,若是能重来一次,他可还会如此强硬,一步步将自己逼上绝路?
张文宇对这突来的道歉无法消化,他恨这个人,恨这种禁锢的,爱的名义。
“可我……爱你……”他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忽然拉下那人的头用尽全力地吻了他,口腔中弥漫血的腥味,还有绝望的气息。
山风拂面,鸟鸣幽幽,花香草动,远处有白云空一片纯澈的湛蓝,好似被涤荡后的心。
妙手回春看着他,从怀里取出钥匙,苦笑:“虽说死也不放你走,可我真是要死了,你自由了。”
这份苦恋终于到了头,到头来,依然什么也没得到,执着的,该放下了。
他想要的,最想要的,竟连一个边沿也不曾靠近,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大错特错。
他看见张文宇眼中的厌恶,然后接过那钥匙,迅速地打开链子,那让他像狗一样屈辱的链子。
然后起了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妙手回春深深闭上眼,身上的血依然在流,太阳照得人眼发痛,有什么就要从眼眶出来,明明是腹部中了刀,为何心口更加的疼痛?
恍惚中,他听见那脚步声逐渐远去,然后慢慢近了,是那人的气息,一点点地靠近。
是他回来了。
妙手回春猛地睁开眼,那人也正居高临下看着他。
“蓝熙。”他道,拾起地上掉落的刀对着他,“就算你要死了,不砍你一刀依然无法消除我对你的恨。”
妙手回春苦笑,原来,刚刚那些话,只为了换取钥匙,终究,还是恨得如此之深。
他道:“来吧,消了你的恨意,下一世,你一定要爱我。”
剧痛果然毫不犹豫地落在他身上,本就虚弱的身体,他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了,意识已经模糊,只觉那日头明晃晃地照得人眼睛发酸,流下的不知是泪还是血,咸咸的,很是苦涩。
那脚步再次离去,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他只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停息。
这一幕戏,竟是如此落幕的。
红尘喧嚣里,无人能逃脱突然而来的变数,遇上了,打翻之前的所有法则,穷其一生也只为求那一生一情一人心,终归还是爱而不得,长生恨。
两年后。
十陵镇。
博雅街里长,寻欢楼作乐。
美人有迟暮,盛极必有衰。若要繁华长在,只能堆上一个又一个的美人,新的金玉换上旧时灯花阑珊。
寻欢楼因着近日新红的花魁朵唯而生意异常火爆,远近城镇只要有点闲钱的都跑来看那据说倾国倾城的容貌,天下无双的女子。
只是花魁不是那般容易见到,倒连着楼里其它姑娘也有了生意,寻欢楼的老板关起门来数银子都数到手抽筋。
总管道近日来了一个外地客人,每日来寻欢楼,只喝酒,不点姑娘,出手阔绰,连端茶的丫鬟也是一打赏就百两银票,不知是有意捧场还是脑子有问题。
张文宇问道:“那人长相如何?”
总管道:“长相倒是挺好的,招姑娘喜欢的那种。”
张文宇了然一笑,心中已猜出此人是谁:“我去会会这位客人。”
“公子可与他相识。”
“老熟人了。”
心想张至深这戏码也玩过了不下三次,竟还不腻味。
到了前楼,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