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伸出二指在她鼻翼探了探,又在脖子侧摸了摸,确定人是真死了,才如释重负道:“可算是死了,以后我再不用躲躲藏藏。”
“早知她会死得如此慢,我就该多下些药,这般聒噪的女人,害我生生忍了半年之久!”那前一刻还在深情唤她的夫君如是说。
那女子道:“她一个女子无辜被你毒死,你倒是积点口德罢。”
更加嫌恶的声音冰冷冷哼了一声:“她早该死去,你不知我有多讨厌看见这张脸却还得装出深情款款的模样有多痛苦,这种女人,多看她一眼都恶心,若不是为了安王爷的势力,我何至于如此委屈。”
女子道:“大丈夫能屈能伸。”
“待我夺得这天下,即便连安王府也留不得,以洗我这半年之屈辱!”
“可是要连我也除了?”
男子的声音柔了下来:“你自然是不同的,你为我忍辱负重,待我登基,婉儿你就是我的皇后,安灵珞这贱人哪里能与你比?”
“莫要说这些,如今,可要如何处置这贱人?”
“哼。”那人极是不屑的冷哼,“便让下人看着办,我是一刻也不愿见到这贱人,来,婉儿,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有这贱人在,我是一刻也快活不来。”
声音渐远离去,剩下的,只是一片黑暗,无边无际,蔓延在整个心海的黑暗,那黑暗中涌起的,是熊熊不尽的恨。
她死了,是呵,她就这么死了,可为何不让她死得彻底,迟迟不愿离去的灵魂还不死去,听到自己死去的真正原因。
她死得那么幸福,却是连做鬼都不得安生,那一个幸福的大幻影被一个死亡戳破,露出原本的,肮脏丑陋的一面,所有的一切,竟是这么丑陋,连带她美好的爱情都是被玷污的,那么肮脏,那么丑陋,那么不甘!
她附在死去的躯壳上,在黑暗中感受一切的阴谋,听闻死去的过程,听那作为他夫君的男子如何地对她的尸身嘲讽、耻笑、谩骂,她静静听着,什么也不能做,可那心中有东西在翻滚叫嚣,从未有过的恨意充斥着死去的躯体,想要撕咬,要啃噬,怒火充斥每一个角落无处发泄,为何不彻底死去?为何还要知道这么肮脏的真相?为何她不离去?
是不愿离去,这汹涌而来的恨让她想毁灭一切,这个给她带来无上的幸福与无尽恨意的男人,一个肮脏的阴谋,毁灭了她的人生。
可那恨意无论如何汹涌,她依然还是一个附着在尸身上的死魂,恨意无处发泄。
然后在那无尽的黑暗中,有个声音问她可愿报复,获得力量,让这场骗局的主角得到应有的报应。
她毫不犹豫:“我愿意!我要让他遭到报应!他不该玷污我的爱情!”
“但你必须要用一件东西来交换。”
“用什么我都愿意!只要让他不得好死!我恨他!恨他!恨他!”
“用你的永生交换,你将获得重生,从此为魔,却只得一世,若是死去将灰飞烟灭,不得轮回,你可愿?”
“愿意!我愿意!永堕魔道我也愿意!”
“那么,此刻起,你将获得重生。”
那附在尸身上的死魂复活了,除了慕容瑾和那唤作婉儿的女子,无人知道她已死去,而她的复活,所有人都以为是大病初愈,除了那“温柔”的夫君看见她时愣了一瞬,随即温柔笑着,将她揽入怀中:“娘子,你可是病好了?”
她也温柔笑着:“是呵,我大病一场,如今,可算好了。”大梦初醒,可不是好了么,梦醒梦碎,那被玷污的爱情,让她已然成了魔。
该是有多大的怨念和恨意,才会引来邪物与她交换,她知道不应该,但她就是恨,愿意用任何东西来交换这样的恨。
那一夜弦月高挂,疏星几点,御都的繁华,红尘的旖旎,与往日无一丝差别,那慕容府中也是照常的平静,几只雀鸟飞过,声声清脆。
第二日,慕容瑾离奇死去,死相惨不忍睹,身上被划上千刀,遭受凌迟之痛,双目却是惊恐地睁大,仿佛看见了巨大的可怕之物,死不瞑目。
慕容府女主人大病初好,男主人离奇死亡,无人知道死因,而那新婚才半年的妻子,面容上竟是无悲也无喜。
安灵珞将茶碗放在桌上,面容又挂上那诡异微笑:“深哥哥你看,这就是我的命数,你可能看出,我还有未来?”
张至深皱眉,那一碗茶水中的女子面容依旧,水纹荡荡,已然,什么命数也看不见,他摇头。
许穆那肃穆的面容落下泪来:“珞儿,今后,何以为继?”
安灵珞苦笑:“有何为继的,我已不是人,这里也不是我该待的地方,珞儿已死,姨娘与爹爹莫要再记起我。”
言罢,俯身长磕头,一拜,二拜,三拜。
“养育之恩,珞儿已然无法尝报,望姨娘与爹爹健康长乐,珞儿心事已了,再不可留与人世。”
三拜已了,那着了丧服的女子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散于空气中,无声无息。
“珞儿!”许穆起身欲留,只扑住一个虚空的影,身体伏倒在地,泪水扑簌而下。
“珞儿,我的珞儿……”
南箓望着一切,墨色眸子沉寂如常,一抹红光暗暗涌现,敛于浓眉深处,走至许穆面前安慰道:“她已走,你莫再伤心。”
许穆抬眸望向他们,目光落在张至深身上:“你早已知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