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至深猛地一颤,剧痛让他无法思考,甚至连呼吸都快不能,只仅仅抓住南箓一角衣袖:“箓儿,箓儿,箓儿……”
浮生一世,眨眼一瞬,弑心的痛苦中,他只觉得生命如此之短,若是此时逝去,他也要仅仅抓住他,喊着他的名字,在他怀中逝去。
南箓惊愕地看着他,双手微颤,血色双眸如血似雾,像是下一刻便能泣出血来。
他抱着他安抚道:“莫怕,我在这里,莫怕。”
然后站起身,对赫苍道:“你要取的是我的性命。”
“没错。”
那双雪色眼眸冰冷得没有一丝情感,血淋淋的五指一抬,转瞬伸向南箓心脏。
或许,他和张至深这样双双逝去也很好,至少那时,他们还深爱着彼此,愿意以性命相依。
许多光阴逝后,张至深总是如此想着,那时的他,那么悲伤地想着那一夜遗憾的死亡。
赫苍带血的爪停在南箓面前,只差一寸,就夺取这个性命。
张至深抱住他的脚狠咬了一口,死抱着不放。
赫苍低眸看他,居高临下,如同看脚下一只蝼蚁:“你真如此爱他,连性命都不要了?”
张至深浑身都在颤栗,狠狠瞪着他,咬紧牙关。
“哼,可笑的情爱。”赫苍冷笑,轻轻一抬脚,将张至深挥开几丈远,院落灯火通明,溅在半空的血看得分外清晰。
南箓站在原地,淡然道:“我死之后,将他也杀了。”
“他那般爱你,你舍得?”
南箓道:“我若死了,自然不愿他活着痛苦。”
“可惜你们连做鬼也不能在一起。”最后一个音伴着凌厉劲风袭来,浓烈的血腥味,紫藤花落,红月高悬,一切如此安然。
染血的手几个变换,花了眼,乱了光阴,在终将取下那性命时,又生生住了手,只因挡在那人面前的一双碧色眸子。
青莲道:“你不能杀他。”
赫苍住了手,面无表情:“我不想伤你,但我必须杀这个魔,只要威胁到那人性命的,一个都不放过。”
“绝对不是他,我保证。”
“你能保证,我却不能保证,他必须要死。”
“赫苍,你放了他。”
“不。”
青莲握住那带血的手,双目低沉:“……求你。”
“他究竟与你何关系,竟能让你如此不顾性命?”
“他曾救过我。”
“你真能保证不是他?”
“那一日他就在府中,哪儿都不曾去。”青莲坚定道。
赫苍放下手,看向南箓:“你没有魔力。”
面前的魔也是白衣如雪,一双赤眸流光婉转,红尘尽灭,他道:“我是修仙的魔。”
“哼,都成了魔,还想修仙,可笑。”那雪色眸子苍白冷漠,嘲讽道。
“赫苍……”青莲担忧地望向他。
赫苍道:“我不杀他,你好自为之。”
冷冷扫向青莲与南箓,目光落在远处不知死活的张至深身上,转身离去。那满院的灯火阑珊,将一身雪白背影照得极是明亮,慢慢消失,慢慢行去,冷漠又苍白。
青莲扶着南箓:“可还好?”
南箓推开他向一旁急走去。
“深儿,深儿。”
那躺在地上的人早已不省人事,灯火几盏,夜蝶几只,伴着好似一场不会醒来的梦。
那是魔界火殷计年炎弈两万七千年的夜,青青府中那点血腥不过倪郸城万千血流中的一点殷红,不足为史书道来。
炎弈两万七千年秋之初始,倪郸城一夜血影满城,妖魔被杀无数,血溅了兮云宫的宫墙,繁华的街道两侧,高门贵族的墙瓦,平民小妖的茅屋,无论何种身份的妖魔,都有被诛杀。
魔界高高的黑墙,大红明瓦,吸足了生灵的血。
那遍布魔界满地的耶梦伽罗被怨灵萦绕,以欲念为食的妖花,埋下恶毒的诅咒,艳丽如火般蔓延。
无人知道凶手是谁,有人说那才是真正的魔,而魔宫的主人于这样的凶杀毫无动静。
倪郸城所有生灵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