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唯有的半颗心蓦的揪紧,手掌下跳动的,让他得以存活的心脏,可以这般疼痛,却又是快乐的,满足得不能再满足。
张至深道:“那时你还是要修仙的妖,我若死了便不会拦你成仙之路,你何必做到如此地步?”他走近南箓,将手放在他心口,感受到同样的心跳和体温,“这里也只有半颗心,箓儿,你那时便爱着我的,是不是?”
南箓并不回答他的话,幽幽一双赤眸如同含了血的珠子,面颊下的双月纹艳丽若花,容色倾城,淡了红尘。
张至深除了心痛,多少还是有些得意的,他那么满足,满足他刻骨的爱得到更加刻骨的回报,这半颗心,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你是因为我才成的魔是不是?那时你对南华说的话我都记得,这颗心,因此才成了半仙半魔,箓儿,小爷我觉得特高兴,被胡露娃捏碎心脏的罪真他娘的值了!”
南箓却躲开他的目光,淡淡道:“或许你并不觉得值,过不了多久,你会厌恶自己会有半颗这样的心。”
张至深喜滋滋的:“你能将心分我一半,必然受了极大痛楚,我怎会厌恶,欢喜还来不及,况且还是一颗半魔半仙的心。”
南箓不语,依旧静静看他,目中含了几分深沉,那是他永远无法诉说的秘密,神情从来带了一分哀伤。
张至深又道:“都说魔界最瞧不起凡人,如今我这半魔半仙的心,可也算是半个神仙了?箓儿你告诉我如何修炼才能更加厉害,将来在这魔宫中飞檐走壁……”
“没有。”
“什么没有?”张志望着突然打断他的南箓,神情竟是冷漠的,如同他在所有魔官面前的冷肃漠然。
南箓道:“没有你要的半魔半仙的心。”
张至深一个寒颤:“那我这心……”
“心是我的,你却只能是个凡人。”
悬着的半颗心悠然落了地,他笑道:“凡人便凡人,小爷最乐意做个凡人了,即便在外人面前到处说小爷我是那什么没节操的红毛狐狸精,可老子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凡人,有爹有娘的,这样最好。”
南箓目光沉了沉:“你真觉得做凡人好?”
“真的,很好,只要有你就够了。”
他确实觉得很好,不论是魔是仙还是妖,他只愿意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有欢乐悲喜,爱恨情仇,生老病死,即便他爱着这个魔,依然不求长生。
为何不渴求长生?他自己也不知。
南箓也从未问过他是否希望长生,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或许,再浓烈深厚的爱也经不起时间的磨练。
做一个凡人就很好。
“若是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不是凡人了会怎样?”
张至深顿了一下,忽而笑道:“你适才不是说我只是一个凡人么?”
“我是说如果,那样你会如何?”
“既然是不可能的,那我也不知会如何。”
“回答我,深儿。”那深红的眸蓦然望来,幽幽含水,深邃的眼甚至有波涛涌起,定睛看时又是魔王的冷肃,那点无人知晓的秘密他从来不曾泄露半分。
张至深的笑有些挂不住:“你怎么了,箓儿?”
“回答我,如果有一日你发现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你会如何?”他这么固执地问着,目光是冷的。
张至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右掌心上的妖印依然会在月圆之日浮现,他望向南箓,柔着声音:“只要有你在,我变成什么都还是原来的自己。”
幽红的眸微微笑了起来,他道:“无论你变成什么,都不能离开我,因为你的半颗心,始终是我的。”
张至深迷茫地看着他,那样的笑容温柔而残酷,幽红眸子微微荡漾,倾了整个红尘,周遭水壁纷纷褪去,空旷的殿堂,魔宫的最深处,那个笑再是深刻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