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森是沃森,达尔贝科是达尔贝科嘛,杨锐不能算在里面。”韩立国为了不喝酒,说了一句令梁策感激万分的公道话。
朱醇却不受,他喝了酒,说话就放的开的很,大声笑着,又故意压低声音,道:“老韩,达尔贝科咱不说,沃森我都不说,你让冷泉港给你个会议邀请函,咱瞅瞅看。”
韩立国的脸刷的就红了。
自沃森76年掌握冷泉港以后,冷泉港就是生物学的顶级实验室了,而冷泉港举办的国际会议,也就变成了世界顶级的学术会议,每年邀请的都是世界级的生物学家。
韩立国的水平其实是不差的,要是在21世纪的中国,就他目前的位置,虽然不至于年年得到邀请,但想去冷泉港玩一圈,也不是太难的事。
可在85年的中国,这要求就高了,国内顶级的学者,也不一定能在国际上闯出什么名头你拿不出钱来做项目,基本等于做出来的项目不值钱,这样一来,想得到关注自然不容易了,再加上第三世界国家学者的身份,确实是诸多不利。
坐韩立国旁边的李政看他脸上变了,连忙打圆场笑道:“老朱,你这个话不地道,冷泉港的会又不是颁奖,去过没去过是怎么算的嘛。”
“我的意思……”朱醇打了个酒嗝,赶紧道歉一声,又道:“我的意思是,杨锐要拿去冷泉港,是不是简单的很?”
“联署了一篇文章,不能说明啥问题吧。”蒋同化声音略大。
他是心里不服气呀。今天搞的这个医药推介会,说的好听点是联络感情,说的不好听了,就是招待会,其目的,就是说服大家之后补选梁策。
但就现在,几个人在这里大谈梁策的对手杨锐算是怎么一回事?
蒋同化都不用看梁策,用耳朵上的绒毛都能感受到梁策的熊熊怒火。
他也不管其他人高兴不高兴了,推开椅子站起来,先要岔开话题,并点题道:“各位,我敬大家一杯酒,今天这个医药推介会……”
“不着急。刚才一人罚酒一杯还没喝呢。”朱醇不鸟他,他一方面是喝的有点上头了,另一方面,还真的是不在乎梁策和蒋同化。
所谓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朱醇也是快到七十的人了,本身又是做研究的,顺势而走的给梁家面子也是可以的,但他要是不想给,也是可以的。
别说梁策只是梁家的小字辈,就是卫生部里的大人物,也不能让朱醇喝酒的时候不开心。
他不光打断了蒋同化的话,而且也站起来招呼起其他人,要每人把自己面前的酒喝了。
蒋同化回头瞄了一眼梁策,迅速转头回来,咳嗽一声,道:“朱教授,先别着急,是说没人反对才罚酒一杯,我反对哦。”
“你反对啥子?”朱醇的乡音都冒了出来。
“韩教授刚才说的有道理嘛,沃森是沃森,不是杨锐。”蒋同化笑着走到朱醇跟前,将他拉着坐了下来。
“那是你们没看内容。”朱醇呵呵一笑,用你太年轻的表情看着蒋同化。
现在正是所谓酒过三巡的时间,在座的老头儿不管是喝上头了,还是装作喝上头了,都觉得这个话题有意思,马上有人道:“那你说内容喽。”
“我想想哦。”朱醇拍拍脑门,做思考状,须臾,道:“我用中文吧,咱们好些人都是学俄语的。”
不等其他人再说话,朱醇已是端起杯子,朗声道:“癌症研究的目标之一,是运用并非复杂的现代体系,确证癌变机理。如体外癌细胞培养和致癌病毒感染……目前我们癌症研究的主要空白点是一种癌细胞基因的活性如何与resson事件关联……我们正处于肿瘤病毒学以及癌症研究的转折点。如果我们希望得到更多有关癌症的信息,则必须从现在起,着眼于细胞基因组。”
朱醇一口气说了几百字,然后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梁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不能置信的看向蒋同化。
蒋同化知道梁策在想什么,轻点点头,道:“朱教授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他在解放前,到中学读书,就把学校图书馆里的几百本书全给背了下来。校长听说以后考了他,然后才自己出钱,将他送到北平上大学。”
说话间,朱醇已是休息好了,又朗声道:“我们有两种选择,要么逐步研究发现恶性肿瘤的重要基因,要么对选择的某种动物的整个基因组进行顺序分析。前一研究困难较小,但仍需要大量的研究投资,特别是当不同器官的肿瘤之重要基因不同时……”
梁策看着朱醇手持酒杯,放浪形骸的模样,突然涌起浓浓的嫉妒。
要说家庭条件,梁策的家庭条件自然是上上之选,要说天赋条件,梁策的天赋就在科研人群里,就只能说是中平了,比起他的大院朋友来说,梁策是很擅长学习的,但比起朱醇这样的……
能够进入科研圈,而且爬上科研圈的上层,梁策和梁家人其实都是有些隐然的骄傲的。
但越是爬的高看的远,梁策就见到越多的朱醇式人物。
一目十行,过目成诵不说大路货,去几个研究所,总能见到,至于那些能口算四位数乘法的,在理科研究所里更是大有人在。
然而,梁策距离这样的天才,却是有千里之遥。
在前些年,特别是梁家受到冲击的年代,梁策也是有过锥刺股的刻苦的,那段时间,令他刻骨铭心。
他很难想象,这些天赋超群的家伙,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