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薇小说>恐怖悬疑>恐怖鬼故事大合集>第十六章 死党

我开始痛恨m,是因为一场大病。

那天我高烧不止,躺在上铺的床上喘息。接到母亲的电话,那头她心情不好,没有发现我的异样,和我大吵一架。

我将电话挂上,觉得自己像被抛弃在孤岛上的鲁宾逊。我给m发了条短信,我急切地想要和某个熟知我的人联系,让她们看见我的惨状,获得微薄的同情。

我说,m,我发烧了,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m说,对不起,我有点事。

我说,什么事?

她说,我有个学长心情不好,我要下去陪他跑步。

我挂上电话,用被子蒙住头。我第一次开始正视这段友情,它贯穿了我的整个少女时代,为我灰色的人生增添了不可多得的色彩。可也是第一次,让我觉得这么痛,比离开k的伤还要痛。

再然后,是大一上学期期末的老乡聚会。

m带我去的,席间我去了趟洗手间,遇见了一个同学。

她犹豫半晌,凑过来问我:“m是你的朋友?”

“嗯,是我的死党。”

“不是吧……”她犹豫很久,压低声音,“刚才有人问起你,她说你是被她带着玩的小跟班一我说,你是不是――”

我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我气急败坏地瞪视着她,直到她安静而害怕地离开洗手间。

我转过身靠在洗手池上喘息,每一下都觉得心如刀绞。她说的事情我早就明白,耳濡目染加之别人的风言风语。我只是不想相信而已。m说过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们是死党,一辈子要在一起。她跟我拉过勾,用很好听的音调唱着那首儿歌。

“拉钩上调,一百年,不许变。”

我这样坚信,直到这一天它分崩离析。

那晚我没有跟m告辞,一个人离开了。

m没有找我,就像忘记有我这样一个人存在似的。

我蹲在楼梯口,惊觉回家的日子将到,可就算我数次问及,m也从未告诉我她什么时候准备离开。

我拿出手机,像是赌博一样发了短信过去。

“m,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十六号就能走,你和我一起走吧。”

过了很久,那头传来讯息。

“对不起,我已经买了十五号的飞机票了。”

“不能和我一起吗?十六号我们一起坐火车走吧。”

“不行啊,十六号是我生日,我想在家过。”

“没关系的,我在火车上帮你过啊。”

“可是我想回家啊。”

“求你了,我一个人第一次坐火车很怕的,你陪陪我,我一定给你生日惊喜。”

“不行啊,我想回家过生日。”

“我们不是死党么,我帮你过生日不是一样很有意义么?”

“你别烦了!”

她最后一条短信发过来,我“哦”了声,再没有回过去。

我蹲在楼梯拐角,在那个无人的地方捂着脸痛哭。掏心挖肺一样哭到深夜,直到嗓音沙哑,每―个器官都在痛。我觉得死党这个词是这样面目可憎,让我丢失了所有尊严。

我觉得自己的世界在那一刻用一种无比清晰的姿态转了个身,我记起m说过的话,她说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k的事情是这样,也许这一次也应该是这样可惜这一次我真的过不去了。

十六号我独自坐上火车,下午六点。我接到m的短信,她说出来吃饭,我请客。

我说我在火车上。她“哦”了声,说你今晚能到么?

我说,不能,祝你生日快乐。

我关上手机,用火车上肮脏的被子蒙着头,咬着手指。我从缝隙里窥视着车厢里来回走动的,满面欢喜地准备回家过年的人。我觉得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必须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我第一次觉得,如果m死了就好了。

我回味完毕,将眼睛从她的遗像上抽离。

她的遗像下放着无数白花。她的朋友的确很多,但没有一个像我这样。她说我们是死党,要形影不离。她是形,我是影。

我想起那首儿歌,拉钩上调,其实是拉钩上吊。m死时,真像吊死在地铁里一样。她在死时才真正遵守了我们之间的承诺。

我走到她父母跟前,握着他们的手抽泣,我的眼眶红得恰到好处。

所有人都以为我难过得已经无法言语,所有人都说我很可怜,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所以,没有人看到我眼底的笑意。

我觉得那只大一上学期期末、在火车车厢里被我吞进去的苍蝇,终于在这个时候吐了出来。

我撩起头发,转身离开了我最最亲爱的死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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