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贤颓废地瘫坐在柴房的地上,拿着根稻草杆子来回地折弄着。
今日踏青回来,差一条街就到了家门,不想崔府的家丁来找,说是崔小姐相请。虽是心里边不大相信,但他还是将信将疑地跟了去。
到的是崔府的后门,却被人扣了起来。
说是奉府上秋姨娘之命来扣押这同崔大小姐私相授受的男子,他这面都没见着,又何来私相授受。
若是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也就算了,偏偏还真发生过什么。
若是事情闹大,崔大人派个婆子来给崔大小姐验身,那不就坐实了他的罪名。
今日中了这后宅妇人的毒计,想来真是可气。想到自个儿苦读这么些年,还有这几年在杭城付出的功夫,辛苦建立的人脉,若是都付诸流水了,那才是真真可惜。
颂贤把那满是折痕地稻草杆子一丢,抱着脑袋就躺在了那平摊的稻草堆上。
嗅了嗅那熟悉的稻草气味,颂贤还一阵感慨,没乡下的稻草垛子的味道好闻,那儿还有阳光的味道呢。
这柴房里的稻草带了些潮湿和阴冷。
现下也只能静观其变了,若是逃不开这事儿,那就只能寻个不连累三弟大好前途的法子了,颂贤看了看结了些蜘蛛网的屋顶。
“笃笃笃——”一阵细微地声音响起,颂贤瞧瞧地从草堆上挪到了声音响起的地方。
也就是一块裂开的石板那儿,那儿有一条缝,不大,也就只能伸出一只手去。
那石板看着破旧,却是颂贤踹了好几脚还踹不开的。
“小菊嘛?可告知我家人了。”颂贤看那石板缝就跟看数九寒天里的一束暖阳光似的。
“我跑去说了,刚才差点被大管事逮着。”小菊还是一脸后怕的模样。
“辛苦你了,若是我出的去。定是不会忘了你的大恩的。”刚被押进来时,颂贤六神无主,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送上门来的小丫鬟身上。
这柴房的房门口守着两个结实的家丁,那道缝的后边就是一块菜地,平时府里人也会自个儿种些菜。有时候老爷夫人想吃些素食了,就从那儿拔些,新鲜的紧。
这块菜地一向是小菊照料的,她也晓得前边闹哄哄的,听说这秋姨娘抓了一个人关在这儿。
说是和大小姐有染,不过这府里的人谁不晓得啊。这秋姨娘惯会给夫人和大小姐使绊子,这回啊抓的这个人八成是倒了霉被牵扯进来了。
小菊给那菜地浇水浇着浇着就凑近了那石缝,往里边瞧去。小姑娘难免生了一颗好奇的心,再说谁也不会晓得这事。
小菊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眼睛了,这里边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真的是十分的俊俏,比府上的少爷还俊俏几分。虽是一脸忧色,可不减半分风采。
一时看得痴了。小菊在那道石缝前呆了好一会儿。
颂贤被盯得久了,自然也发觉了那石缝后边居然有一双亮晶晶地目光看着他,这样的目光他自然是熟悉。
于是颂贤便搭上了这小菊,也有了小菊去告知颂思红豆的事。
“别说什么恩不恩的,等你出去后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就好。这里危险,我先走了。“小菊嘴里又强调了一遍颂贤答应她得事。若不是为了这,她可不敢贸然出府告密,若是被秋姨娘晓得了。那还不得剥了她的皮。
“放心好了,大丈夫言而有信。“颂贤说得小声但是言语中透着诚恳。
小菊听了这才满意地从石缝后边起身,看了看安静的四周,确定无人后这才故作镇定的离去。
人家一个小丫鬟都晓得抓住机会往上爬,颂贤更是给自个儿打了打气。相信红豆和颂思会想法子救他出去的。
他刚才同那小菊说的并不是哄她的,若是真能逃出生天。纳一个小丫鬟当妾室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让他待若上宾那也是无二话的。
颂贤隐隐觉着,这估计是他人生遇着的一次大难。若是挺过去了,那是必有后福啊。
他现在就应该镇定些等着人来救,而不是自乱了阵脚。
这离早朝下朝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昨夜据说崔大人未归,幸好啊,否则他说不准被灭了口也不好说。
那崔大人自诩清流,怎会允许自家嫡女做出这般伤风败俗之事,那最有可能的就是把他灭口了。
同崔小姐交好虽能使崔大人稍微另眼相待自个儿,但并不意味着崔大人就愿意让他败坏自家门风。因此对京官来说,弄死一个来参加科考的举子就好比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三弟,小妹啊。还有一个时辰,你们再不来救二哥,二哥可就得自裁了。颂贤心里边默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颂贤是愈发地坐立难安。
突然屋顶上一声细微地瓦片响了,颂贤抬起头瞧,心道:这崔府怎么也不拾掇拾掇屋顶,虽说是柴房,但没了瓦片怎么也不好看是吧。
这房没了瓦片,可不就跟人没了头发一般丑。
又是一声瓦片响起,颂贤马上躲到旮旯窝里去了,万一那瓦片掉在他身上将他砸死。那到了那秋姨娘的嘴里说不准就成了他畏罪身亡了,这个要不得,颂贤又是警惕地盯着屋顶。
还有响声?莫不是屋顶上有只猫在走来走去吧,那干嘛就围着那一块儿绕圈圈啊,万一这瓦片掉下来怎么办。
就算没砸到他,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颂贤眼睁睁地看着屋顶上出现了一个小洞,伴随着瓦片的轻响,那洞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