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翁匍匐在地抹泪对锦绣讲着事情的前因后果,据说“至美居”刚开始营业时叶翁就为能在京中立足寻了权贵求庇护,那时这店前景不明并不被人看好,因此经人引荐后只寻得了一个二流世家不算照拂的照拂。
彭家郎主仅仅官至四品却有个女儿为圣人的修媛,还诞有一个皇子,给她家一分利换得必要时一两句美言也算恰当。
谁曾想,叶家食单实在是个好物,“至美居”不到一年时间就逐渐有口皆碑,虽不曾日进斗金却也有了被人瞧上眼的价值。
彭家胃口越来越大,叶翁步步退让直至利润四六分便不肯再委屈自己,宁愿关了“至美居”也不想给他人做嫁衣,于是又这么僵持了几年。
“那年郎主病重时曾交待了不能将‘至美居’交给胡郎子,待他一去彭家又步步紧逼,老奴实在无法,就自作主张与他们谈了条件用食谱保住店铺舍了收益。”黄翁讲了前因后果又骂了自己一番,并恳请娘子谅解。
其实他很想不客气的说,女君叶菁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他深知其脾性那时万不敢讲了此事叫她拿主意,只是这话却不好在娘子跟前透出来,甚至满心忐忑的等着她发话,怕她不接受自己的解释。
锦绣透过轻薄的屏风看着那年岁不小一身布衣的黄翁,隐约记起幼时见他时的场景,面相似乎不像个奸诈的,她略作沉吟后试探着问:“那你今日来……?”
“头年听黄葵说女君与娘子突然失了音讯,老奴一直很是忧心,前几日得了段郎子的帖子本欲马上拜访的,却又被彭家叫去结账,因此来得晚了些。”黄翁连连致歉,又指着他抬进来的木箱子说里面都是已经整理妥当的账册,请娘子过目。
采薇随手拾了几本入屏风交给锦绣,只见一种是棕黄色封皮,一种是蓝色封皮,她很是疑惑的一蹙眉,而那叶翁立刻解释道:“黄色是彭家插手后的内帐,老奴悄悄记了一份;蓝色的是外帐,即当初每年交给女君的那份。”
这意思是说,他清楚记着彭家究竟吞了多少叶家的钱财?指望自己靠着段荣轩有朝一日去通通要回来?
“然后?”锦绣忽然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只说了两个字,想听他还能继续掰扯出什么来。
“然后彭家本月的收益没拿又给了五百金补偿,说过往一切一笔勾销,也撤走了往日安插的账房和两个跑堂伙计。‘至美居’完完全全回来了,恭喜娘子!”说到此处,黄翁真是感慨万千。
当初他收到段郎子帖子时还没当作一回事,压根没想到一个五品宦官也能和皇子母族叫板,还以为只需例行公事去问候一声便可,谁知立刻就有了变故。
“喔,那店里目前是缺账房和伙计了?美味居那边也缺吧?”锦绣明眸一转便想出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那就通通停业三日——就说东家有喜。待我看了账再找你回话。还有无旁的事要说?无事就回去吧,这些年辛苦你了,正该好好歇歇。”
说完锦绣就火速打发了那黄翁,然后一脸苦相的看着满箱子账册很是无措。
前些年才刚说要管家没多久就被胡炬关内院了,之前也不过是瞧了瞧家中田产租子的账目,叶氏本就不是个精明能干的,根本教不了锦绣什么,如今要她自己去琢磨几个京中食肆的往来账目,能看懂才真叫稀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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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翻阅一两本后锦绣完全找不着头绪,眼瞅着天色渐暗,她干脆咬牙便将账册一抛去了后院设的小厨房,进门就看见午后炖着的一锅羊肉汤此刻已经浓白喷香。
锦绣揭开盖子看了看,本欲吩咐厨娘做这“羊肉奶药羹”的她顿时改了主意,亲手把羊肉滤了只留汤羹,又将山药切片去皮放进去熬炖。
大半个时辰后赶在段荣轩回家之前,锦绣用木勺一捣将那山药羊肉汤炖烂成粥状,加了半碗牛乳与少许枸杞进去煮沸起锅,盛在瓷碗中略放点食盐、香菜,便叫人拎着旁的几道菜去往正房西侧。
刚回家换了舒适家居衣服的段荣轩正听白华说娘子在厨下,还没命人去唤她,便见到锦绣亲自提着个食盒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来趁热喝口羹汤,用羊肉和山药熬炖的,益气补虚,温中暖下益肺胃,”锦绣跪坐至案几前,将那奶白色的浓汤盛了一小碗放到丈夫手边,柔声劝道,“最近你似乎精神不大好,疲倦气短烦热时用这温补的正合适,大补之物反倒少吃些为妙。”
“噢?又是你亲手做的?那我可得好生尝尝。”白日里情绪才激荡了一番的段荣轩,将那软乎乎暖融融的“羊肉奶药羹”一入口,便觉一股暖流由上至下从喉头舒坦到了心尖。
见到丈夫吃得酣畅淋漓模样,锦绣也很是高兴,越发觉得段荣轩此人虽然性子有些阴晴不定,可实质上却很容易讨好。
“这炖汤还成,往后下厨别做油烟重的菜免得污了肌肤,铲子用太勤也粗手,”他轻咳连声后又忽地转了话题,“后日便要和义母一同去上香了,你也别一门心思做吃食需得研究一下应对之词。即便是临时抱佛脚也得看看相关的经书。”
“您就放心吧,佛学入门的《心经》、《地藏菩萨本愿经》、《无量寿经》等都看过,《大悲咒》等也能背诵。”锦绣抿唇一笑,心想上辈子自己不受宠时常枯坐后院,因而看了这些聊以□,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处。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