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胡炬还没来得及探听出女婿究竟搞了什么好该如何算计段家之前,锦绣却也瞧出了些端倪。
因为,如今段家库房的入库账簿是在她手中,段荣轩所得孝敬不管是旁人送家里来或塞到他手上,登记入库时都会在其眼皮下过一遍,稍微留神就能看出最近家里收益陡增。
毕竟是已经交心的夫妻,她再不像从前那样旁敲侧击的打探,而是在夜里借着两人贴着身子学琵琶的时机,笑眯眯询问道:“夫君最近是有什么好消息了么?”
段荣轩那正欲拨弦的手忽地一顿——这话问的,怎么像是说谁有孕了一般?
半晌之后,他却答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三月起始京城要实行宵禁了。”
“嗯,几天前不就说过了么?”锦绣有些不明所以,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上面来了?正是因为要开始实行宵禁,二叔一家又住了辅兴,所以前不久她才将明瑞接到了身边来,免得没法时常过去看顾他,又夹在叔叔一家中觉得尴尬。
对此段荣轩并没反对,这便是真正得了他倾心的好处。
今日他这话头一转,锦绣首先想到的便是丈夫不愿回答自己的问题,这才故意生硬转开话茬。谁知荣轩后面所说的却叫她暗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圣人而立之年登基,六年后便取消了宵禁令,到如今已有十六七个年头。今后,一更三点敲响暮鼓后即禁止通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又开禁。各宫门、皇城门、坊里门、外城门将层层设卡……”段荣轩搂着妻子坐在矮榻中,附耳低语,“你可知为何无须宵禁又为何复实行宵禁?”
心知丈夫有撺掇人篡权之意的锦绣思量许久,猛然双眼一瞪心跳如擂鼓,虽没回答他的询问,夫妻俩双眸一对却已无声胜有声。
段荣轩是日日行走于宫廷的内侍,其义父是陛下最贴心的亲随,既然能在二十来岁就做了内给事,这样的他必然将圣人心思揣摩了个分明。
夜夜听凭百姓在城内自由走动是彰显了陛下的大度与自信,设卡则是他满心防备着有人作乱。即是说,圣人老了,再不复从前的壮志凌云、雄心万丈,变得多疑甚至胆怯。
他身体不好瞒不了多久,下面几个成年儿子会慢慢开始闹腾,夺嫡之事就算不灭几个满门也会伤筋动骨一番,段荣轩心头正憋足了恨意坐等好戏开场。
对这事儿锦绣虽有些忐忑,但见他成竹在胸的模样也抱有了一些期待,等着丈夫详细对自己解释。
“定西、安南、护北三处都护府拥兵数十万,爵位已三代世袭,虽是有防御外地之责却也有不可小觑的实力,去年末圣人便有意派人去时刻看着……”他说到此处就不便再更深入的聊下去,只浅浅一笑。
如今春闱已过只待关试之后为这批新人安排官职,顺带也会调整“旧人”的职位,自然还可能打发几个监军去边地。
“边地军镇是什么样的?”锦绣顿时明白自己丈夫恐怕是即将去做监军,自古以来这就个既体面有很有油水可捞的职位,当然,若是烽火四起也伴随着风险。
“边地么,清苦却又不乏机遇。能出门去自然比一直待在内城自在,倒真希望能有个机会能带着你四处游玩一番,但这事儿,却不一定轮到我。”段荣轩说话间眉头便微微蹙了。
这事儿虽是心照不宣可圣人毕竟没正式下令,那就还可能有变数,得再添一把火。
只见他一边琢磨一边随手拨着琴弦,铿锵饱满的曲调倾泻而出,半晌后又忽地一笑,看向锦绣挑眉道:“你不是恨死了那边么,不如借这机会一箭双雕。”
“有好点子?”锦绣双眸一亮顾不上继续学琵琶,攀着丈夫的衣袖一脸期待。
“不及,等我再琢磨琢磨。”段荣轩说罢便止了这话头与锦绣弹弹琴又笑闹一番后如往常一样睡去。
次日回家他也没急着和妻子说这事儿,饭后消食时竟挺悠哉的严父一般背着手抽查叶明瑞的功课。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何解?”段荣轩看着那短短几月就被养得不再瘦削的小孩,瞧着他肥嘟嘟小脸和坚定的眼神,忽然就多了些笑意——磨难果然催人成长。
明瑞眼神确实是没露出明显的怯意,因为他知道姐夫不喜欢看人哭,畏畏缩缩的绝对会挨骂,但他是真没读过那句话,甚至等段荣轩一长串念完他就只记住了最末两句。
这一着急冷汗他顿时便冒了出来,支支吾奇门诡女:解密地理惊悚传奇hTTp://92KS/10438/吾只说出了一句:“想要夺取,必先给予。嗯,物极必反,极盛为衰。”
“倒也不算错,”段荣轩虽是板着脸却没继续吓唬明瑞,只直白道,“想不起前面几句了?可你却已听懂了整句话的内涵。下回遇到这种情况……可多讲些你自己的理解,扣题并有新意便能糊弄过去,无论如何也比发傻说不出话来强。”
他正说着,锦绣拎着个食盒走进来恰好听到了最末几句话,顿时觉得是自己丈夫在糊弄小孩,她甚至有些惊恐,明瑞这么给他教下去十年之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啊?
肯定不再是叶家推崇的那种端直方正之人,当锦绣轻轻从食盒中取出碗勺时又听到段荣轩再进一步阐述自己的观点,此刻她甚至很想要出言阻止他这种既功利又奸猾的言传身教。
再一琢磨她却闭了嘴,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