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球的语气仿佛含着一点叹息:“颛顼已祭出玄黄归魂樽来对付玄冽之子。”
“玄黄……归魂樽……?”陈瑜重复了一遍,仿佛潜意识里不想去面对不容乐观的事实,语调迟缓地道,“却……有何效果?”
“此物——可燃尽三界众生之元魂。”
陈瑜浑身一颤,微微失声道:“元魂?!”
“神族不比其他种族,失去内丹或肉身并不会死亡……神族的命脉,只在于元魂。”光球话音微微低沉下来,似乎透出惋惜之意,徐徐道,“然则,元魂散尽,便是真正的消亡于天地间,再无半点意识,纵然神躯不灭,也只是剩下一副空躯壳,便如他父亲玄冽一般。”
陈瑜心中一震,禁不住脸颜变色,语声急促道:“那岂不是变成植物人了吗?!”
“植物人?”光球似乎微微一怔,周身光芒一闪,方道,“确实,不语不动,有如草木……如此形容,倒也别致而恰当。不过草木尚且有轮回转生,元魂消散的神族却无法再入轮回。”
陈瑜霎时间不由得心绪大乱。他一想到那样情形之下的楚云霄,无知无觉,仅仅是余下一个石像般的空洞躯壳,再也不能说话不能动作,也不能做出任何回应,便觉得无法接受,心脏不禁一阵紧缩绞痛,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算曾经待在魔界的三年之中,在那一千多个孤寂隐忍的漫长日夜里,他对楚云霄有过怨念有过不满,也曾暗暗埋怨过为什么楚云霄偏偏是阮长青的弟子,为什么穆天齐偏偏是杀害阮长青的幕后黑手……可到了如此生死关头,陈瑜心中对楚云霄所有的负面情绪尽数消失了,只剩下唯一一个清晰而执着的念头——他不能见楚云霄去死,还是这样连转世的机会也不复拥有的彻底消亡!
陈瑜深深呼吸数次,才勉力缓过一口气来,再无心思多做思考,径直问光球道:“你……既是创|世圣尊,无所不能,这个世界也是由你所创造,那么对付颛顼想必也不在话下吧?玄冽是昔日追随你的原神族之一,想必你也不会忍心见他的子嗣陷入如此绝境吧?”
光球轻轻叹了口气,语调似乎含着歉意,道:“吾仅仅是创造出这个世界,将生命赐予神魔仙人妖兽等种族,却并不能控制他们的思想与言行。倘若昔日吾法力尚在时,未尝不可阻止颛顼。”
陈瑜心中一沉,强迫自己忍下所有惊惶忧煎,脸颊却不自禁的微微颤动,急切地道:“那要如何救他?你是创|世圣尊,你不可能不知道怎么化解玄黄归魂樽的,是不是?”
光球似乎又是微一叹息,道:“吾虽不能救他……然而你却可以。”
“我……?”陈瑜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破解玄黄归魂樽唯一的方法,便是神力胜过施法之人。”光球的声音沉缓有力,“只是……如今你的躯壳与魂魄并未完全融合,是他将大半神力注入你体内,又以内丹辅以镇压,方可维系你此时魂魄不散,尚能保持形体。吾可以将神力与内丹从你体内抽出,再还回他体内,便可让他拥有破解玄黄归魂樽的法力。”
光球稍稍一顿,却道:“然则如此一来,你……便会魂飞魄散,彻底死去。你与他之间,只能存活一人。这样,你可还要救他么?”
“我……”陈瑜似乎一怔,瞬间闭上眼睛,一秒后复又睁开。“当然。这神力与内丹……本是他的东西……应该还给他才对。”
“你……不多做思虑?”光球仿佛有些不忍。
“难道他死了,我便活得了么?”陈瑜仿佛决心已定,神色便显得有一点淡漠无畏,“我虽然看不见外界情形,但你这么说了,我也大致可以确定了——我能活到现在,全凭他倾尽全力延续我的生命。而今之情形,他再不取回神力,便连自身也要踏上绝路了。”
……可有些时候,纵使明明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生路,但有些事物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弃的。
陈瑜心中微微一揪,话声不觉一顿,却又立即收敛心神,面上渐渐露出坚决之色,甚至还微微一笑,眼神虽然平和静谧,笑容却有一点无法隐藏的黯然:“既是如此……有些选择,由我来做,总比让他来选好上许多。”
光球虽无形貌,陈瑜却隐约感到对方的气息似乎露出一点怜悯之意,只见光球全身光华流动,仿佛有所感触,轻叹道:“也罢,你既不后悔,吾便可即刻施为。”
“多谢。”陈瑜面上彻底镇定下来,冷静得丝毫不像一个将死之人。“我要怎么做?”
“你不必做什么,只需宁心静神,不生丝毫抵触抗衡之念,任吾取出神力与内丹便可。”
“……好。这样倒也简便。”陈瑜轻轻道。
光球向前飘动一尺,陡然又停下“身体”,声调微含惊异道:“且慢,你竟是——”
同一时刻,陈瑜也霍地退后一步,身姿迅若流星,微微拔高声音道:“等等!”
只见倏忽之间,陈瑜神色渐渐变得严如秋霜,目光也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冷然道:“我刚才方寸大乱,竟未细想……我怎么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又怎么证明你真的是创|世圣尊?”
陈瑜知道,这世间有心魔等魑魅魍魉,最擅长在暗中窥伺人心深处的弱点,趁人之危,从中取利。而心魔,更是其中翘楚,擅于借幻术巧言,迷惑人心。
倘若光球所图是他体内楚云霄的神力与内丹,他这样给予了对方,岂非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