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没法儿控制。
夜里睡不着,去客厅写字,意外听到他接电话,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屏息细听。“这么晚了不可能是正当电话”的想法,她控制不住,光着脚小心走过去,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他声音很低,“……那你现在要过来吗?”
狄双羽瞬间崩溃,剩下的话一个字也听不进去,退回来跌坐在沙发里,满脑子都在想,等他赶自己出去,还是她主动收拾东西走人,哪种做法来得更有尊严。
关允打完电话出来,头疼地看着她,“几点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狄双羽问:“她要过来吗?”
关允一愣。
“我……”马上就离开这房间吗?才开个头就堵了嗓子。卑微至极的话,她实在问不出口。本该气汹汹指责他,你在哪个野狐狸勾搭,不是吗?她是女朋友啊。可为什么一对上赵珂,就这么没底气这么廉价呢?简直像个随人召来喝去的妓女。
那是她第一次在关允面前掉眼泪,为自己侮辱的自己。
关允睡意顿消,坐过来托住她的后脑,专注望着她,“为什么哭啊?”他问得手足无措,像对待一个无故哭闹的孝,想问明原因,又得不到回答,索将她往怀中一拥,拍着她的背轻哄,“好了好了别哭了。”
被这样抱着,彼此看不到表情,狄双羽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放声哭起来,一声比一声大。
她足足哭了半小时,还没有收势的意思,关允被勒得快窒息了,很担心她这样下去会哭坏身子,想看她脸色,她又抱着不肯松手。他没办法,只好一下一下温柔安抚,间或叹息。
狄双羽终于哭累了,离开他的肩膀。
关允迫不及待活动下关节,“出了什么事?”
狄双羽两只大眼肿得厉害,望着他只是抽泣。
他伸手刮下她脸颊的泪珠,“说说吧,你到底哭什么啊,这么晚了还不睡。”
狄双羽看一眼挂钟,“……还要出去吗?”
她嗓子哑了,有一点失声,他没太听清,以为她自己要出去,“你要去哪啊这么晚了。”
她嘟囔着说:“你不许去接她。”
关允差点疯了,“我?我接谁去啊?”一句话出,她眨眨眼,泪又出来了。关允马上点头,“不去,我哪儿也不去。”
狄双羽噗地一笑,挂在睫毛上的眼泪,被这突来的笑容震落,滴在脸上滚烫。笑完了自己首先陷入深深恐慌中,她肯定是神经出毛病了。
她这幻觉一般快迅闪过的笑容,倒让关允混沌的脑中涌入小小清流。“你以为是赵珂?”伸手理了理她上下翻翘的流海,他无奈叹了口气,“是吧?刚才那个电话,你以为是赵珂打来的?”
狄双羽听这话已经知道自己闹乌龙了,但自己这一把泪流得并非全无价值,哭完痛快多了,她早想找个由头哭一场,这真是个弄巧成拙的机会。
关允说是瑞驰的前台,很清纯一个小女孩儿,喝了点酒发情,说想他了。
什么清纯孝儿快两点了还在外头喝酒h完给男人打电话,还是她领导。这领导也够可疑的,发情怎么就会发到他头上来,狄双羽念念不忘那一句,“我要是不在,您就真让人家过来了是不是?”
“我可能碰她吗,搞不好还是chù_nǚ。吓唬她而已,谁让她吵我睡觉。”
“怎么不吵别人睡觉?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看你像个蛋,笨蛋。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坐这儿哭,满头大汗的。”他松了一口气,转身去找烟。“还问我是不是要出去接她,不知道你想什么。”
她鼻音浓重,“我以为你要让我走……”
关允听得直皱眉,“我怎么可能因为她赶你走!”
“要是赵珂就能?”
“谁来也不可能。”他丢给她一根烟,“大半夜的,把你一个忻娘从家里赶出去,出了事怎么办?”
狄双羽真心希望他不说后面罗嗦的那一长串话。接过打火机把烟点着,血液里的悲伤因子迅速被尼古丁代替,她吸吸鼻子,“饿了,陪我下楼吃羊肉串去吧。”
“这个点儿了折腾什么啊,我给你煎个鸡蛋吃好不好?”
她点头,“你别把烟灰掉到锅里。”
他笑,“笨蛋。”起身把烟摁到烟缸里,去厨房弄夜宵。
狄双羽光脚跟过去,“少加盐啊。”
关允责怪地看她一眼,“走路没声音……”
她理直气壮道:“要不然怎么到门口偷听你电话。”
“笨蛋。穿鞋去,也不嫌凉。”
一段时间,笨蛋代替了作家,成为关允对狄双羽的昵称,q上发消息给她:“笨蛋!”
“叫亲爱的。”她纠正。“你还不下班?”
“随时走啊,等笨蛋嘛。”
是够笨的啊,狄双羽心想,还有像她这么好哄的人吗?一颗形状残破的煎蛋,一块甜苦参半的提拉米苏,一个要笑不笑叫她做笨蛋的男人,就能成全她自以为是的爱情。
想来好笑,关允这种男人简直是纵容女人发脾气闹情绪,自那天的虚灾之后,他对她主动了许多。晚饭几乎是一起吃的,甚至应酬也不避讳将她带上;顺路接她下班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出差会把钥匙留给她;短信和电话变频繁,大多是“我青花瓷袖扣少了一只你看见没有”,或者“提醒我下班交电费”,狄双羽喜欢这类琐碎无意义的主题,喜欢他拿生活上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