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送映月进了小院之后,便悄悄退下。她独自一人站在院中,不见胤禛,又不敢贸然进屋,只能静立在梧桐树下等着。她一身绿色,如一竿翠竹,亭亭而立。抬头望一树嫣紫,像穿成串的紫色铃铛,风吹过,沙沙作响。
正间朱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胤禛清冷低沉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她一惊,原来他在里面!为何还将她晾在屋外半晌。理理衣裳,低眉低眼低头走进屋里,进门却没见着人。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发现胤禛正站在东间寝室盥洗架前,衣袖半挽,像是正要洗漱。
东寝间窗外就是刚才她观赏了半晌的梧桐,他分明早就知道自己来了!
胤禛见她进来,嘴角微微扬起,眼里也仿佛含着笑意,向她举举胳膊,示意她过去侍候。
她心里暗道,这人是习惯了丫鬟仆人一大堆伺候着,现在抓她来充数吗?
虽心里嘟囔不愿,但还是顺从的走过去,心道:算了,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上前替他挽起袖子,伸手试了试水,温度正合宜,便把搭在架子上的布巾放在脸盆中泡湿软,包住他的手,待他手指关节舒展开之后,再为他擦手。擦完手后,又将布巾放入再泡一遍,拧调五成水分递给他。
胤禛接过犹带着她手温的布巾,盯着她一直低垂着闪躲自己的眼眸,微微失笑。明明说非常爱慕自己,可每次独处时,又看着有许多不情愿,畏惧退缩。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说她大胆,每次见了自己又畏畏缩缩。说她胆小,却又做出写情诗这样大胆香艳的行为。
十分聪明,分析事情一针见血,能在最短时间做出最正确、受益最大的决定;可在j□j上,却像个呆子,现下只有他们两人独处,如此好的机会也不知道利用。要是换做他府里别的妾室和通房丫头,早都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了。
半晌不见胤禛有所动作,映月抬起眼却正撞上他探究怀疑的目光。她微微一愣,他在看什么?探究什么?难道还是不信任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她怕他锋利如刀的目光,忙出言打断他的探究,道:“四爷,奴婢想求您件事。”
眉头微微一皱,他声音不禁低了几分:“不是说过不用自称奴婢。”
不用自称奴婢?她现在做的不就是奴婢的活吗!
胤禛用带着淡淡薄荷香气的温软布巾擦了一把脸后递还给她,坐到妆台前的圆凳上,解开自己的辫穗子,把桌上的犀角梳递给她。
不只帮他净脸,还要帮他梳头吗?她有些不情愿的接过犀角梳,依规矩微微福身行了个礼:“奴婢僭越了。”便站到他身后,解开他的辫子为他通发。
他的头发乌黑油亮,又浓又密,像黑色的锦缎一样光滑。她白皙纤长的手指握着犀角梳,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将他的黑发从头顶梳通到发尾,心里却在想着阮云的事,实在忍不住,再次小心翼翼问:“四爷,我想求您件事。”
胤禛闭着眼睛点点头:“嗯。说。”向来简洁的话语。
映月如蒙赦令般,一边更加卖力地替他篦头通发,一边小心询问:“阮云?可是四爷的人?”
胤禛豁然睁开眼睛,从铜镜中回望她,见她满脸小心翼翼,一边替他篦头,一边又用眼角余光偷瞄他。不觉笑了,她这是吃醋?
“怎么,她是谁的人有什么要紧?你,不喜欢她?”
映月知道他误解自己吃醋,想想自己的问题问的也有些欠缺,容易让人误会,忙解释:“我不是吃醋。我的意思是阮云可是您安排的人?”
原来不是吃醋,胤禛的脸一点一点冷下来,面无表情:“是不是我安排的人有什么要紧?”
他还真是难伺候,这都不肯说。
“我只是看阮云可怜,觉得她死了可惜,想求您救她。”
胤禛心下疑惑顿生:“为何要救她?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这个胤禛还真是多疑,她不过就是看她可怜,忙解释:“我和阮云,在咱们看瘦马那日之前从没见过,甚至到现在,我认得她,她却不一定认得我。只是觉得她可怜,虽是一枚棋子,但就此死了非常可惜,可能是因为同身为女子的缘故吧,对她的遭遇,我感同身受。”
胤禛嗤笑:“可惜可怜?一枚棋子有什么可惜可怜的!”
映月心里摇头,看,这就是她与他,甚至是与他们之间的差别,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的差别。他是统治阶级,大概从来都觉得人命轻贱。他是古代人,大概根本不懂何为生命平等。
她停下为他篦发的动作,换个有对他有利的理由:“我只是觉得这个阮云,或许还有可用之处。四爷,何不留着她呢?”
胤禛透过铜镜紧紧盯住她含水双眸,这次她倒是不躲闪,他真想透过这双眼睛,窥探一下她的心:“可用之处?”
见胤禛有松口之势,她点点头,继续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的将发辫结起:“陈世倌,四爷可还记得?”
他点点头,怎么不记得,不就是说他们是夫妻的那位。
放下发梳,她以手拢住他的黑发,结成辫子,白皙双手握住他乌黑发辫,上下穿梭。她一边编发,一边并不忘他分析利弊:“依我看,陈世倌好像和那个阮云有什么特殊的关系。那日选瘦马时,阮云被人买走,他落魄失魂,倒像是非常遗憾痛恨的样子,我有一种直觉,他爱慕阮云。四爷,您可以派人去查探一下。我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