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冬天,康熙今年巡行塞外只有三个月时间便回。跟随的皇子也少,一切平安无事。
绿杏的病情还没有好转,映月去看过她两次,一直都是痴痴傻傻的抱着枕头当做是自己的儿子。她隐约有些担心,若是治不好绿杏怎么办。近日来,戴萤越来越嚣张,只要遇见她就找她麻烦。她怕掉进陷阱,尽量不自己单独外出。
却不想还是有必须单独外出的时候。太后一向礼佛甚为虔诚,康熙每月也会亲自抄录经书送往宁寿宫。本来这是锦绣的差事,映月来了之后却被锦绣安排到她身上。
映月捧着经书到了宁寿宫,门口当值的小太监引她进了西侧的佛堂宝相殿。那小太监也不领映月进去,只在宝相殿门口轻轻喊了一声:“如是姑娘,有位姐姐从乾清宫送经书来了。”
佛堂里除了木鱼敲击的咚咚声之外就再没有别声音。那小太监也不敢多做停留,只对映月说,让她在此等候,一会自然有人出来。
映月也不敢乱走动,只能在门口候着。却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人出来,双腿有些发麻,冷风呼呼的吹在脸上,冻得要命。
“小丫头,来,过来喝杯茶。”有个声音自南边传来,映月往南挪了两步才看清刚才说话的人,是个年近四十的太监,帽子斜戴在头上,衣服也错着扣子。坐在回廊下的小火炉旁,摇头晃脑的捧着杯子在喝茶。
映月走过去微微一福:“这位公公,您是叫我吗?”
那太监瞅瞅她,只觉得她的眼睛清凉如水,直沁人心。点点头:“我看你在那门口站了有半个时辰了,恐怕还得站上半个时辰才会有人出来呢。不如你现在这里,陪老人家我喝杯茶。”
映月扭头看看佛堂门口,还是没有动静。而且自己冷的要命,急需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她便不再客气的坐下,那太监递过一杯茶。映月道谢接了,轻啜了一小口,只觉味浓醇厚,喉韵明显,回甘清爽,还有一股很幽微的兰花香,舌头不觉被吸引住。她又将茶放到鼻子下闻了一闻,兰花的香味香更浓而清长,脸上不觉含笑。掀开茶盏,望见里面茶汤色清澈橙黄,叶底厚软黄亮,叶绿朱砂红边或红点。
“这是武夷山出产的老枞水仙吧?”
那太监望着她品茶的动作不仅怔住,她的动作好像她!
映月见他呆愣着,不觉尴尬的笑笑:“还没问公公高姓大名呢?”
他回过神来,往炉子里添了几块银骨炭。问映月:“你的舌头还挺灵的吗,在御茶房当差吗?”
映月见他虽然穿的邋遢但是烧的炭却是内务府供给各宫主子的银骨炭,这人不管是谁,地位一定不低。
态度不免恭敬了几分,道:“奴婢才刚被分到乾清宫,只做些洒扫上的活计。奴婢的姑姑嗜好品茗,我这都是跟姑姑学的。”
“一般人品茗,都是先看再闻,第三步方为饮。可是我看你方才上来就先饮了一口,然后闻了一闻,最后才打开茶盏看了看。似乎和比人很不一样。”
映月将茶盏捧在手里,不觉又想起姑姑。有些失神道:“姑姑说,品茶第一步当为饮,再你不看它的色泽形状和香气之前,仅凭味道就品出茶是何种,产自哪里,那才是真本事。况且,如果茶的味道不是你喜欢的,它的色泽再美,味道再香,对你又有何用。”
他望着映月捧着茶盏的姿势,看着她如水的双眸,听着她说的话,脑中如闪电划破夜空的闪亮清明,怪不得觉得她站在那里让她无端产生怜惜,怪不得他刚才品茗的样子让他想到她,原来她竟是她的侄女。
他激动不已,豁然站起身问她:“你可是姓李?你姑姑可是叫佳茗?”
映月震惊不已,他是谁?怎么晓得姑姑的名字?刚要开口询问,却被一个娇嫩俏丽的声音打断。
“我今日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竟能让咱们的顾公公不吝茶叶请她喝茶?”映月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赶紧站起来。回头瞅见两个妙龄少女,一个身穿胭脂色氅衣,白嫩娇俏。
顾问行见十公主舜英来了,忙掩起脸上激动的神情,重新坐回椅子上,仍旧悠闲的喝着茶,也不起身行礼。
“十公主来了,奴才不是看她站在风口里可怜,请她喝了一碗陈年旧茶,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映月听他说十公主,慌忙跪下行礼:“奴才见过十公主,公主吉祥。”
十公主见顾问行不起身行礼,也不恼。直接越过映月,坐在炉前的椅子上,并不叫她起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想喝你的茶有多难。”说着喝了一口茶,笑道:“还是皇祖母赏给你的积年好茶。”说罢边让映月抬起头来。看她一眼,道:“原来还是旧相识呢。映月,你如今在在乾清宫当差?”
“回公主,奴婢现在在乾清宫当差。奉命来宁寿宫送经书的。”
十公主了然,望了望佛堂紧闭的门,转头问顾问行:“如是还是这么个傲气清冷的性子。”
他点点头。“所以我看她可怜,在冷风里站了半个时辰,才赏她口茶喝嘛。”
十公主便叫她起身,拉着她让她坐下。映月正在推辞间,忽听小佛堂的门吱呀一声,里面走出一个身穿灰色素衣的女子,她望见十公主在回廊坐着,散漫悠然地走过来。待她走进映月才看清她的长相,身量纤长,肤色清白,眼睛细长,眼神淡然。她虽按着礼数向十公主请安,但是映月能感觉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