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如何?请禅师有以教我!”周平低声问道。
“以贫僧所见,大部分盗匪不过是为饥寒所迫,不得已才逃入山林求生罢了。若是直接出兵征讨,一来是耗费朝廷财物,二来荼毒百姓,适得其反。不如先请朝廷免去各州县征收的征燕钱,赦免山林中人,然后再讨伐那些顽冥不化之徒,免得不教而诛,不和圣人之意!”
“禅师所言甚是!”周平点了点头:“不过此事干系重大,我官职低微,也只能禀告于相公,请他上表朝廷了!”
“嗯!”至善点了点头,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等为人臣子的,也只有尽心尽力了!”
周平听到这里,心知至善说的并非是盗匪之事,而是与金人结盟征辽之事,低声劝慰道:“我大宋天子自有百神护佑,以在下所见,贼首方腊授首也就是旬月间的事情了,那时童帅一回京师,自然能有办法推动伐辽之事!”
“但愿如此吧!”至善点了点头,一直紧锁的眉头松弛了少许。
宣和三年四月。歙州问政山。
崎岖的山路好像一条细细的蛇,蜿蜒在山谷间,时隐时现。说是山路,其实不过是许多陡坡、溪涧、石梁连接起来的兽径罢了,与其说是为两条腿的人准备的,还不如说是为了四条腿的野兔、麋鹿等野兽准备的。
一队人马行走在小路上,远远看去这不过是时常出现在问政山中收购兽皮、草药等山货的行商,但如果走近一看就会发现异常。虽然里面的人都作行商打扮,但都是极精壮的汉子,携带的军器更是精利非常,绝非寻常旅人携带防身的哨棒短刀可比。更重要的是,商队里的驴子背上驮着的并非山货或者用来交换山货的盐巴、布匹,而是甲胄、干粮、箭矢各种军中的辎重。
韩世忠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一件麻布直缀紧绷在他身上,显得有点小,和绝大部分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的骑手一样,他的双腿有些罗圈。此时他气喘吁吁地挥舞着朴刀,将遮蔽着道路的茅草和灌木砍断,清理出一条道路来。他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来可以为后面的队伍开路;二来这样也可以惊开杂草丛中潜藏的长虫,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今年已经是三十三岁,在古代已经是一个中年人,虽然他自小就身材魁梧,勇武过人,在西军中也历练了十余年,立下了不少战功,但没有上司提拔的他此时连个最低等的武官都还没混上,只是个甲头。童贯得到方腊老巢帮源洞的消息后,便将奇袭贼巢的美差留给了自己的心腹辛兴宗,而辛兴宗从麾下挑选了一批精锐,让部将领军前往,而以勇武闻名军中的韩世忠则担当了旗头的位置。
韩世忠开了会路,正准备放下朴刀歇口气,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倒好像是路旁有人在打鼾。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让他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