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老天爷在她拼尽最后一次挣扎时听到了她内心的声音,眼皮总算能睁开一点点可怜的小缝了,只是隐隐约约,有些模糊的光影在晃动,不算刺眼,可究竟会是什么呢?

椅的灯笼?

飘舞的衣裳?

拂曳的树叶?

还是走动的人?

她现在在哪儿?难道真的不是冰窖里吗?

头好重,额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

还有刚才一直就闻得到的,这股若有似无的花香……

是碧珠吗?

可是跟她朝夕相处那么些日子,她记得她身上的香粉从来都不是这种味道。至于琼珠就更没可能了,大大咧咧惯了的她虽说不上不施粉黛,但至少很少沾惹香粉,何况还是这么稀有独特的气味。

在心里暗自揣测的同时,一边也让眼睛慢慢适应那点浑浊的“光影”,努力再将眼缝撑得更大些。

恩?

这是什么?

本想看得更清楚,可半天也没明白这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是为何物。

不是灯笼,也不是衣裳,不是树叶,更不是人……而是像毛发之类的,一排整齐,弯弯翘翘,又黒又密,密得像篦子的齿一样。它们安静的贴在她的眼前,几乎是遮去了她所有的视线,不时的轻轻煽动两下,就像雏鸟那羽翼未丰的小翅膀,显出几分灵巧与可爱。

可是,虽说可爱,但这真要是一只雏鸟的翅膀,那么这只小鸟儿未免也太过可怜了,就这么几根儿稀疏的羽毛插着,它还要怎么长大?

思绪因为一只突兀闯进脑海里或有或无的鸟儿,莫名其妙的越飘越远,芸嬙感觉心情似乎比刚才思考自己生死与否还要惆怅得多。但唯有那抹香味却一直在脑子里旋着,本是淡淡的气味渐渐发得浓醇,刺激着她的记忆……

一点点,一点点……

突然,她心口一震,似被提醒的悟过神来。

这香味,她记得并且知道,因为在这府中上下,除了每次只能从他身上闻到,再无第二人。

想着那香味,芸嫱迟疑着,心里越发弥漫着一股不好的预感。许是因此动力,几乎就是一瞬间,不像刚才那般吃劲,她猛地瞪大眼珠子,隔着厚厚的被子用力推开了此人,然后从床上弹身坐起,攥着被子以最快的速度缩到床角。

与他尽可能的保持一段她认为最安全的距离。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哆嗦着嘴皮子,声音更是颤得厉害。蜷在角落里的单薄身子,瑟瑟的抖着,小心防备的眼神,毫不遮掩对他的惧怕和抗拒。

匆匆一眼后,她惊慌撇开的眸子简直可以用“逃”来形容,就怕触上了他的。

因为他的出现,是她始料未及的。

然而,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并未让冷牙多是在意。

现在他眼里所能看得见的只是前一刻还躺在床上病容楚楚,让他担心快要奄奄一息的人儿,眼下却生龙活虎的自己蹦了起来,这一幕怎能不叫他又惊又喜。“你醒了?”一双睁得溜圆的眸子,目光裸露的紧锁在芸嫱惶遽露怯的脸上,带着少许的疑惑和不敢置信的惊呼道,似一个欢天喜地的孩子,漂亮纯粹的黑瞳子里能生生蹭出光来。


状态提示:真言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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