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芸嫱讶异。
“娘娘,奴婢进府时日尚晚,所以有关妍秀的事都不过道听途说。传言这妍秀是为兰荠都指挥使傅须庭之女,全名傅妍。早在王爷和妍秀龆髫幼年时,老王爷就主动向傅指挥许定了这门亲事,所幸待两人长大以后都各自对彼此心生好感,也表示愿意结为连理。本来这桩亲事就这样毫无变更,可哪知两年前,兰荠西面一个与居哲相临的边境小城桐夜突然遭袭居哲联合靶贺的千军万马,当时桐夜城内驻有一卫总共三万余人,却都全军落败。后来消息传入章敕,傅指挥便带兵连夜出城赶往桐夜,只是这一去….”说到此,碧珠断然止声。她看着芸嫱的眼神踟蹰,微微泛白的双唇嚅动了两下又紧紧闭上。
不过最后,在芸嫱强硬的眼神暗示中,她仍是鼓足了勇气,道。“被敌人砍下了首级挂在桐夜的城门外。”
听完碧珠的讲述,芸嫱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尔后再平静道,“这件事,京城里的圣上知道吗?”两年前,不就是姐姐与太子大婚以后,她又无意得知自己的身世,离开相府的那一年吗?虽然不清楚靶贺在选择这一年对兰荠发兵是不是巧合,但当时她人一直就在术邺城内,也没有听到有关一丁点的风声。或许是因为这种有关藩国混战的消息一般通报进皇宫内皇帝的耳朵里,就会立即封锁,以避免流传至民间市井造成百姓不必要的恐慌、混乱,以及一些图谋者伺机造反。
“奴婢后来还听说,其实当时的老王爷向术邺城的皇宫发出过多封求救信函,可晏托皇帝始终置之不理,不肯派出一支援军。”碧珠底气不足的说着,她将自己的声音压得极低,似乎是很怕让芸嫱听见。
“此话当真?”芸嫱惊呼,激动得从坐凳上“腾”的直起身,吓得碧珠连退两步。她自己也是紧皱眉头,脸色刷白。
“奴婢只是偶然听说,不敢擅定真假。”碧珠赶忙摇头解释。
“哦,是吗?”芸嫱稍缓情绪,随此才松开眉心,放下心来。她在凳子上重新坐下,可眸子里仍是若有所思,神色忐忑。
陛下乃真龙天子,他的想法自是没人能够渗透。既然他当年坚持不助兰荠出兵,这件事又已过去多年,相信也不会再有人去旧事重提,针挑个中明细。兰荠被袭,但至今仍存固在,这是否是一个不幸中的万幸?而挑起战事,还杀了对方一个都指挥使的靶贺及居哲的大军也完胜回到了各自的领地,似也并未受到朝廷的一句指责,哪怕一个扰乱朝纲的罪名都没有。
从表面上看,陛下这样毫不干涉的处置似乎甚为妥当,既安抚了各藩,又暂时堵了某些藩王的谋兵造反之口。可她担心的是……当时面对靶贺和居哲这两个日益壮大的藩国,陛下实则是对兰荠的求助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有藩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大肆骚乱发动战争,有哪个朝代的君主还会无动于衷,视而不见?
唉,以靶贺现如今立于众藩之上的地位,明明就可以与晏托兵力抗衡,却迟迟未向术邺发兵。究竟是何缘由?她就是想破了脑袋也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在太子面前能说个大概,却有浑水摸鱼之嫌。不过起码有一点她能确定,太子将日后的晏托江山寄望于兰荠这个在外人眼中毫不起眼的小藩国,绝对是明智之举。因为通过昨日与那位兰荠王的短暂相处,她认为这里恐怕是所有藩国中,唯一的一块势力没有向靶贺靠拢的“净土”了。当然,以他对自己的排斥,也不可能完全归顺晏托。
只是….名义上身为兰荠王妃的她,又应该怎样来帮助太子守住这块地方?她对自己的实力抱持怀疑。
而就在芸嫱的心思从奁盒上的故事飞到藩国势力上时,她恰巧错过了碧珠的一句“幸好当时还是世子的王爷急中生智,想出了一条妙计,才迫使居哲和靶贺的兵马退出桐夜边境”,直到再次听见“傅妍”这个名字,方才回过神来。
“傅指挥进棺入殓以后,老王爷就提醒王爷将妍秀接近府中同住,以免整日闷在司里触景心伤。可是,当王爷前往都指挥使司时,却不见妍秀的人,问司里的下人也无一人知她去向。于是王爷便在她的闺房中寻见了之前送予她的奁盒与镜台,就是这只。”碧珠道。她上前几步,为芸嫱指明镜案上为自己所说的那只奁盒。
芸嫱随着她的手臂望去,结果是那只未打开的奁盒。“这奁盒不是有两只吗?”
碧珠摇头。“原先只此一只,镜案还有这只奁盒,都是王爷在妍秀死后才补办的。”
芸嫱闻言恍然。
原来如此……!
怪不得打开那只奁盒上的雕刻全都是他寻人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