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从暖亭回来以后,又是整整的三天过去了,三天里,芸嫱的心就一直没有平静过,反复回忆起当天的情形,既羞,又恼。并且更困扰她的,是怎么都琢磨不透的冷牙的目的,说来他是真的讨厌她,这一点,已是这府邸上下人所共知的事实,多说无益……可她就是不明白,既然对她恨之入骨,像那天那样使劲推她一巴掌,或是满嘴冰冷的谩骂,这些她都能理解接受。但为什么偏要多此一举摆弄这么一出?没错,当时她确实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被一股外力牵引,暖亭内的两个人,如果不是他还能有谁?风吗?她可不认为自己的身子骨会弱到随风倒的地步,况且还倒得那么“刚好”。
之前两人为了抹额针锋相对,突然间他就拉了她一把,做出亲热的举动。而她转过身时,就看见了那帮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的大臣站在门外,这没法不让她去怀疑他是故意害她“主动”凑上去的,为的就是让人看见……假如真是这样,那他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啊?……毁她名节?可她的身份已经是他的王妃了,根本不存在“毁”字一说……还是让人看见她有多“黏”他?又让人看见他有多讨厌她?不无聊吗?早在成亲当日,洞房当夜,她这位新妃就被漂漂亮亮的冷落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完美的证明呢?他有必要吗?
“王爷。”突然,不知什么时候走近身边的琼珠看她想得入神,心血来潮,对着她的耳朵冷不丁地就是一吼,顿时把她吓得从床沿边上跳了起来。脸色刷白,乍乍惊惊的大叫一声“王爷来了”,眼神仓皇的在房内扫视着,似乎连方向都摸不清了。
眼见被自己捉弄得手忙脚乱的芸嫱,琼珠“扑哧”笑了,并还不忘揶揄道。“我家娘娘长进了,也开始学会想人了?”
朝空无一人的外室紧瞅几眼,芸嫱才昏头昏脑的从琼珠的笑声中微微缓过神来,耷扯下小脸儿,表情失望的暼她一眼,惊魂未定的抚着起伏剧烈的胸口,没好气地道,“胡说什么呢?我哪会去想他。”步下脚踏,向外室走去。
“不然呢?你这三天两头的往那边跑,不都是去见王爷的吗?”琼珠跟在身后追问着,一脸笑意盈盈。
芸嫱停着,转过身指着自己光溜溜的额头,垮着脸,语气带些责备的说。“你没瞧见我这里缺了什么吗?”
琼珠看着,半收住笑容,佯装正经地道。“老王妃传下来的抹额。”
“我这几天去找他就是为了要回抹额,没了那玩意儿,我还算个王妃吗?”芸嫱气呼呼的说。
“恩,这倒是,毕竟这关乎到一个人的身份和尊严。在兰荠,一个普通百姓哪怕家徒四壁,没饭吃,没衣穿,也绝对不能少了这个。何况你身为本国王妃,没了抹额更会招来闲言碎语。”琼珠点头肯定的说。表情是认真了不少,但看着愁眉苦脸的芸嫱,眼珠子提溜一转,隐隐闪动的笑滟又再度活泛起来。“不过倒是有这么一类特殊的,即使不需抹额,也能在兰荠稳当生活。”幽幽上翘的嘴角,琼珠别有深意的注视着芸嫱,一副等待好戏的样子。
“什么?”无端被挑起了好奇心,芸嫱信以为真地看着她。
“牲口。”说完,她脚下赶紧倒退数步,站在离她五尺远的地方呵呵的笑着,笑眼狡黠。
“讨打。”芸嫱抬起手臂,瞪着毫无怒气的眸子假意恐吓她,紧皱的眉头却缓缓舒展开来,说。“小心我没收了你的那些宝贝匣子。”
琼珠捂着肚子笑得前仆后仰,好半晌儿都没能止得住,“好了,好了,说正经的。”擦着湿润的眼角,她说。“你去过这么多趟,都没讨要得回来吗?”
看她一眼,芸嫱沉沉一口气叹,然后转身继续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口气讽刺。“你们家王爷成天窝在那戏楼里听乐赏舞,和芮娴小情儿调着,小酒喝着,过得那叫个快活。我在外面嗓子都快喊破了,他死活就是不出来,也不许人传话。”
“那你岂不是连王爷的面都没见着?”看着她白皙的额头,琼珠不动声色,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平淡地问。
芸嫱蔫耷耷的点着头。
“我就说吧,往王爷的衣裳里塞那种东西,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琼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