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摇一摇头。古灵精怪望望柳绍岩,指指自己心口,又挑起拇指。
柳绍岩笑了。“好吧,就算你聪明好了。快点吃饭,多吃点,不是饿了么。”
沧海眯眸微笑,高兴点一点头。果然探手挟菜。
柳绍岩闷闷食了几口,听满屋唯杯盘轻碰唇舌轻咀之声,伴烛影婆娑,不禁叹息。撂筷道:“以前经常听你那小声音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这突然一下安静了,真是不习惯啊。”
沧海并未不悦,目光炯炯含笑望了他一眼。搛起一小撮米粒。
柳绍岩叹气又道:“你说,你以后要是真好不了了……”侧首望住沧海,烛光仿佛那一刻静止不再跃动,柳绍岩一对浓眉轻愁皱起,喃喃道:“……那可怎么办呢?”
沧海翻了翻眼睛。无甚触动仍去取食咀嚼。津津有味。
柳绍岩拖近凳子,望住沧海又道:“那……你会不会恨那个把你弄成这样的人呢?”
沧海望天无奈。以指立唇道:“嘘。”
柳绍岩坚持不懈。“恨不恨?”
沧海不理,自顾伸筷搛一小块腐乳,放入调羹,方要拿调羹,便被抢过撂回碗内。
柳绍岩扶他双臂正面自己,畏缩而又畏惧,问时却又坚定不移。“你会不会恨我?”
沧海叹。
柳绍岩道:“必须回答。”
沧海于是缓慢而尽力左右摇一摇头。
“不行。”柳绍岩道。“你得恨我。不然我会更加难过。”
沧海不悦蹙眉。提一口气。
柳绍岩道:“怎样?你说。”
沧海比划要纸笔。
柳绍岩道:“不行,你要亲口回答,说话。”
沧海挑一挑眉梢。“狗……”
“行。”柳绍岩立时站起,“我给你拿去。”
沧海在背后无奈而笑。望柳绍岩时又面无表情,右手勉强提笔,在纸上写道:
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你心里想的为什么要说出来,不就是不想别人比你好过么,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能让我清静一会儿。
柳绍岩闷闷眨了眨眼。颇委屈。
沧海又写。
我若是真残废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师父他们就不会再叫我出来做这么多事,那我后半辈子也就安生了。
柳绍岩捏着这纸,几乎要落泪。忽又有一张递来,道是:
我都没有灰心呢,你瞎担忧什么,这么点小伤大概很快就会好了,你难道不知我左脚比右脚还短了一寸么,虽然平日里不怎么看得出来,但我早已是个残废的跛子了。
柳绍岩讶抬眼,见沧海歪首挑眉,并无悲哀。
“你是说你留了病根么?”柳绍岩诧异瞠目,“现在怎样?”
沧海耸了耸肩膀。
也不怎样,只是走多了路旧疾会复发罢了,整条左腿,从脚底一直痛到腰际。
柳绍岩完全呆住。
没有人会想到,面前这个若无其事的男人原来竟早已是个残废。
残废的跛子。
左脚比右脚整整短了一寸。
柳绍岩将手从前额往下,抹了把脸,很快吸了下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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