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换乳来同住。
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绕鹂。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宛月如释重负,第一次,第一次她觉得高云从简直堪比那大慈大悲的救世主,救人总在危难之中。她忙推开皇帝,低声说:“高谙达在外头呢!”
岂料皇帝只“唔”了一声,手臂一收便将她圈在怀中,喃喃道:“不用理他。”
过了小半晌,到底再度传来了高云从不屈不挠的声音:“万岁爷?”
皇帝显得很不耐烦,额上满脑门子的汗,终于没好气地吼了句:“什么事!”
门外显然瑟缩了一下,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允祎贝勒爷递了牌子进来,说是有事回禀万岁爷。”
允祎?宛月心头一跳,想必他要回禀的,定是与审理弘皙有关的事了。
而皇帝的手敲本能松了松,宛月顺势跳下地,滑溜得如一尾鱼。她假意作势回避,果然手腕迅速被皇帝扯住:“你留下无妨。”宛月不由松了口气,皇帝已回头扬声吩咐高云从:“传。”
不过须臾,高云从便引了允祎进来,但瞧他规规矩矩的一身朝服,欠着身子走到近前,只他见了宛月着实一怔,然而却迅速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他且给皇帝稳稳当当请了个安,又和宛月互相见了礼。皇帝只澹然道:“请贝勒爷坐。”
高云从迅疾置了一方紫檀圆凳在皇帝下首便躬身却行退下了。允祎谢了恩,方才浅浅坐了。宛月眼尖,他见允祎拒平静端坐着,可不时交错的双脚终究泄露了他的不自在。她拿帕子掩了掩嘴角,缓缓自炕上起身,朝皇帝微福了福便道:“皇上与贝勒爷且说着话,臣妾命人去预备些茶水来。”她的嗓音吴侬软糯,却丝毫不减她贵妃该有的威仪与贵气。
皇帝听罢点一点头,浅笑着应了:“也好。”眼见着宛月纤柔的身量消失在门边,皇帝的笑意也随之渐渐隐去,紧抿的两片薄唇只兀自透着森森的威严。他将视线扫向允祎,自打进门起,允祎便是这副心神不定里虽只剩了他俩,可他仍是耷拉着眼皮子连半点开口的意思都无,皇帝心中早已猜出了大半,倒也并不感到意外,只淡漠道:“碰钉子了?”
允祎浑身一激灵,身子一软便滑到了地上,簌簌颤动的袍角在厚重的羊毛毡子上发出了窸窣的响动。他满面惶恐地望着皇帝,忽而连连叩头,口中只一个劲儿地颤声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无能……没能奉旨审下弘皙,臣……罪该万死……”
皇帝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心中亦是被他吵得烦闷不堪。他挥手阻断了允祎的求饶,且唤了他起来坐下,耐着性子宽慰道:“朕全无怪你的意思,你不必自责。况且弘皙本非等闲,朕之所以派你去审问他,本就念着你是他的长辈,想来他多少总该顾忌着你的颜面。不料他竟如此冥顽,连长辈都不曾放入眼里,着实可恶——难为你了。”
允祎受宠若惊,完全不曾料到皇帝会如是说,心下惭愧万般,嘴上正待再度请罪,却听皇帝已转而问他那日弘皙听审时的光景。允祎定了定神,拣要紧的絮絮禀明了皇帝,末了还不忘愤然道:“弘皙居心之险恶,已是昭然若揭,仗着自己个儿旧日东宫嫡子的身份,当着宗人府列祖列宗的面,他亦敢口出狂言冒犯诸位先帝,如此目无尊卑,藐视君上,居心甚不可问!”允祎一口气说完,心中但觉畅快无比。只要一想到那日所受的屈辱,他便恨透了弘皙!可这一切,他绝不会白白受着,他必定要弘皙加倍偿还!必定!
皇帝面上倒还是如常的神色,只紧抿着唇并不答话,允祎虽坐在下首,可距离皇帝极近,他暗暗抬眼往皇帝面上一探,却分明瞧见他额上青筋突突直跳。正待惊愕时,忽而皇帝眸光一转,视线恰与他撞了个正着,那眼眸幽黑凌厉如覆了九重冰雪,唬得他不由错开目光,心底只是惶然,他嗫嚅地唤了声“皇上”,门边已然有倩影一晃。
却是宛月用托盘端了三只玉碗进来,碗中氤氲的热气里隐隐飘来一股米香。她见阁中二人皆是疑惑的神色,嘴角一扬便是一抹温婉娴静的笑,“这几日天气干燥容易上火,臣妾自作主张,命小厨房熬了些莲子粥备着。”她走上前将玉碗轻轻搁在二人面前,歉然嗫嚅:“只不想臣妾前儿去瞧了瞧,那粥米虽已煮得糯透了,可那莲子却还硬得很,臣妾没有法子,便盛了两碗且先挑了莲子出来。这会子只能委屈皇上和贝勒爷吃这没有莲子的莲子粥了。”
皇帝见她眉心皱起,乌珠顾盼间却已然牵动满脸的懊恼,眼波衬着面前升腾的雾气,亦是秋水盈盈。皇帝心头一暖,满心皆是对她的宠溺与怜惜。他拉了宛月坐下,不由柔声埋怨:“难怪去了这样久也不见你回来。何苦亲自去弄这些呢?这时节,不见得非要吃莲子粥的,回头朕让御茶房剥了新鲜莲子取了里头的莲心泡茶喝也是一样的。”顿了顿,他意外瞧见宛月面前的碗里竟浮着几颗莲子,在米白的粥面上恍若浑圆润泽的珍珠。他眉头一紧,想也没想伸手便端过她那碗,拿银匙吃了起来,一边还不忘腾出一只手将自己面前的碗推到宛月面前:“朕这碗给你,你本就不爱吃莲子,这没炖烂的就更别提了。快,赶紧把朕这碗吃了吧!”
此等光景落入允祎眼中,怎是一个惊异了得?见他们二人神色亲昵如寻常夫妻,他不禁怔愕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