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花厅之内时,张果他们仍在自顾畅饮,旁若无人。
杨玄感年纪虽少,但自幼受其父庭训,眼光不俗,城府颇深,见此情景亦丝毫不以为忤,转向身边的李靖笑道:“这三位先生各具奇相,一看便知非是凡夫俗子,药师如何结交了此等人物?”
李靖心中暗赞,随即为双方做了引见。
张果、铁拐李和钟离权虽都长年游戏风尘,却总是隐藏身份,名声不显,故此杨玄感等人也不知他们的身份。
彼此见礼之后,李靖命人撤去残席,重新整治酒宴。众人入席后,聪慧又有修行根底的张出尘也看出张果三人的不凡之处,很是乖巧地尽了侍女的本分,站在一旁为众人斟酒布菜。
再饮数杯之后,李靖问起杨玄感此次的来历。
杨玄感笑道:“愚兄此来,乃有一事预先知会药师,需要你早做准备,以免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李靖讶然道:“却不知玄感兄所指何事?”
杨玄感道:“药师已蒙陛下钦点,征入骁果军虎雏营服役,不日朝廷公文便将下达。药师不妨先收拾好应用之物,文书到时便要立即出发。此次愚兄与积善亦在应征之列,到时大家便是袍泽手足,正好相互照应。”
李靖虽然对杨玄感的来意已有猜测,却未想到他竟是送给自己如此一份大礼。骁果军乃是当今天子杨坚在开皇三年合兵骁卫与果毅军而组建的一只强兵,并将之作为护卫禁宫的御林军。军中所有士卒皆是特选的精锐悍勇之士,每一个战士都配备了良驹、骑枪、横刀、弓箭和明光铠。无论是装备之精良还是战力只强悍,骁果军素来都甲于天下。
而虎雏营则是骁果军中的一个编制,营中只征收朝中勋臣贵戚的少年子弟,为的自然是在这支天下称冠的雄兵中培养人才以供朝廷将来选用。一进虎雏营,几乎注定了前途是一片光明,故此每年满朝文武都挤破脑袋地想将自家孩儿送入虎雏营服役。只是历年来虎雏营征兵的名额有限,人选又都是由天子杨坚御笔钦点,注定了大多数人不能如愿。
李靖此世虽出身官宦世家。但父母早亡,家道实已中落。虽然有一个舅父韩擒虎在朝为官并深受杨坚器重,但毕竟隔了一层关系。若论资格,怎都轮不到他被选入虎雏营。如今居然在应征之列,不用问定是杨玄感从中出了大力。
因为刚刚确定了进入朝堂发展的方略,李靖便也未忸怩作态地推三阻四,只是举杯敬了杨玄感一杯酒,暗自将这份人情记在了心上。
此时张果等三人已是酒足饭饱。钟离权忽地向着张出尘笑道:“那丫头,今日贫道等生受了你的侍候,也不能教你白白的辛苦一场。若贫道看得不错,你走的该是剑修之道,却不知你师傅是哪一位?”
李靖想起未来那为以剑术称绝的纯阳仙人吕洞宾还是钟离权的弟子,则钟离权的剑术自是可想而知,张出尘便是从他这里学到一招半式,那也是了不起的机缘,于是悄悄地向张出尘打个手势。
张出尘看到李靖的手势,登时心领神会。恭谨答道:“启禀道长,晚辈恩师亦是道门中人,道号上清下宁。”
钟离权忽地哈哈大笑起来,叹息道:“原来你是清宁那小家伙的传人,难怪贫道总感觉你的气脉吐息有些熟悉!”
杨玄感暗自一惊,那清宁道人是一位修为已臻结丹巅峰的剑修之士,在修为至还丹之境便已封顶的人间,实已算得上接近顶层的人物。他家族也是因为在一次巧合之下帮了清宁道人一个大忙,才换得他受杨家供奉,护佑杨家百年的承诺。岂知这样一位神仙般的世外高人。在眼前这胖道人的口中,却成了什么“小家伙”。
张出尘也是一呆,随即心中电闪转念,忽地想起以前师傅跟自己说起的一段往事。娇俏的脸上现出不敢置信的惊喜神色,失声道:“难道前辈你便是当年传授我师父剑术的那位钟道人?”
钟离权含笑点头,叹息道:“算算那已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清宁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道童,想不到如今那小家伙都有了传人。”
张出尘急忙在钟离权面前大礼参拜下去,口称:“弟子张出尘。拜见师祖。”
钟离权大袖一挥,发出一股柔和劲力将张出尘托了起来,有些尴尬地道:“大约清宁顾忌贫道面子未曾对你详述当年之事,那时贫道是因偷吃了清宁小家伙千辛万苦从山中采的一葫芦猴儿酒,又手脚不大干净,被他捉个正着,只得用一门剑术抵了酒债。因此贫道与清宁虽有传艺之实,却无师徒之名,当不得丫头你唤这一声‘师祖’。”
聪慧若张出尘,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落到眼前的机缘,忙道:“弟子虽然在恩师门下时日尚短,却也常听恩师说他虽未有幸正式拜师,心中却早已自视为师祖门下弟子。今日既有幸得见师祖尊颜,便请师祖开恩,将我们师徒收入门中。”
见张出尘言辞恳切,本人又是人间难得一间的良材美质,钟离权便有些意动。但老子一脉素来择徒极严,他便是有心收纳,也不便轻易做出决定。
李靖见状,有心做个顺水人情成全张出尘,遂开口笑道:“钟离道长能先后遇到这丫头师徒两个,正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而且这丫头确是一个修行剑道的绝佳胚子,道长何不成全了她?”
听李靖在旁劝说,本就有了六七分意思的钟离权自然不会驳他的金面,遂向着张出尘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