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升回到阁楼,谢琬正被罗矩他们围成一圈听着转述。
罗义不知道几时已自告奋勇地上对面瓜果铺买来了鲜甜的酥梨,申田削着梨皮,罗矩则拿小刀将梨肉切成漂亮匀称的小四角块,然后拿牙签一块块插好码在盘子里。
玉芳眉飞色舞地在旁给她擦着手上梨汁,说着宁大乙方才的窘态。就连“赵县令身边的”李二顺,也从旁旺旺地扇起了薰炉里的火。一帮家伙狗腿得简直不像话。
罗升笑道:“姑娘出面把宁二少这一收拾,铺子里倒因此多了几笔生意。”
谢琬方才不过是压不住那一腔热血,倒真没想过因此还能带来些别的什么好处。她转动着手上的牙签,听着底下柜堂里的人语声,不由得也笑了,“那玉珮起码也值四五十两银子,被我们抢去这么贱卖了,只怕宁大乙这口气不会轻易咽得下。”
罗矩意气风发地道:“那怕什么?!他宁家也还没有跟谢家抗衡的本事,就是有,咱们几个也定然叫他动不得姑娘半根毫发!”
谢琬扭头跟迭声附和的李二顺道:“你回去吧,往后有什么事留话给罗掌柜便是,不必等我。”
受过她拿捏的李二顺见得她不止手段狠辣,还十分地擅长泼皮无赖,连宁家那种横行惯了的人都敢面不改色地招惹,心里早对她战战兢兢惶惑不已,不知道她究竟还有几分深浅,眼下哪里还敢不听话,连忙颌首称是,顺从地下楼离去。
谢琬享受完大伙的殷勤,也让罗矩夹起布头回府了。
回到府里她让玉雪把那包好的绸布给谢棋送去,然后将那两匹烟罗纱让玉芳送去给谢葳。
京师的回信还没来,谢琬有些心焦。玉雪宽慰她:“这一来一回也得三四日,再有咱们与靳家这么多年没联系,靳大人接到信不免意外,总要琢磨打听个两日才好落笔,再等等看。”
谢琬便依言再等等看。
数着日子往后,倒是谢琅的试期在二月十四,渐渐近了。这几日谢琅除了学堂就是书房,就连吃饭也在屋里,根本不见人。以至于初七日谢棋生日,他也没去参加。
王氏给了五两银子让阮氏去给谢棋治生日午饭,请了哥儿姐儿们上园子里玩。
谢琬早先听说还有别的府上的小客人,料定是指任隽,因而这一日拖到日上三竿才过栖风院。路过二门的时候并没见着院子里有任家的马车,再去到二房,就见谢棋也在院门口翘首相望,原来任隽居然没来!
谢琬顿时心下大安,欢欢喜喜陪谢棋吃了生日饭。
谢棋脸上一直蒙着阴云,谢琬心知肚明,饭后大家玩了会儿,便就回了颐风院。
翌日早上在房里做针线,玉雪却进来道:“任夫人和三公子进府来了。”
谢琬闻言顿住,正经谢棋生日不来,倒是赶在翌日来了?
任夫人四十来岁年纪,常见的中年富妇打扮,坐首,微笑应对王氏的询问。
“……早就想过来与太太说说话,一直都不得闲,早上听管家说昨日是府上二姑娘的寿日,太太还让人去接隽哥儿昕姐儿过府来着,可碰巧的很,这几日我带着他们俩随我们老爷去了田庄,昨儿夜里才回来,今儿来一是给二姑娘赔个礼,二是串串门。”
王氏眉开眼笑,“夫人哪里话,不过是小孩子们图个热闹,也想着隽哥儿有些日子上我们府里来玩了,就去让人去接来玩两天。赔礼的话可担待不起,倒是串门的话欢迎得很!”
任夫人笑着从丫鬟手里接过个小匣子来,说道:“府上公子姑娘们都长得好相貌,我手上正巧有对大姑奶奶从京师带来的珠花,瞧着也还精致,带过来给二姑娘戴着玩儿罢!”
阮氏带着谢棋坐在旁侧,看见匣子里那米粒大小珍珠串成的两朵百合花,顿时也合不拢嘴,起身道:“夫人真是太看得起我们棋丫头,这怎么使得?棋姐儿还不快跟夫人磕头?”
又不是丫鬟下人,得了两枝珠花就要跟人磕起头来,平白失了身份。任夫人看了眼眼角藏不住喜意、起身磕头的谢棋没说什么,王氏却是忍不住眉头动了一动,清起了嗓子。
阮氏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对,又怕气氛因此尴尬起来,见任隽默不作声坐在一旁,并不像以往那般灵动活泼的样子,便又笑道:“三公子此番来府,可要留下来多玩几日罢?”
任隽不知在想什么,见话题陡然转到了自己身上,身子震了震,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任夫人,抿起了下唇。任夫人回望他一眼,目光里难掩愠色。
王氏甚擅察言观色,见状便知任夫人此来并非串门这么简单,便就与阮氏道:“你下去跟大厨房吩咐声,让他们把前儿那头新宰的鹿切下一条腿来,好生烹了,任夫人轻易不来,今儿定是要在这里住一夜再走的。”
阮氏正愁不知怎么抽身出来,听得示下,连忙就出门去了。
谢棋不愿离去,拿着面团扇坐到了王氏身旁的锦杌上。
任夫人也对任隽道:“你不是说想念芸哥儿他们了么?去吧。”
任隽哦了声站起来,老实地出了门。
他一出门,谢棋自然就找借口出去了。
王氏见着前后脚离去的两人,笑叹道:“真正是两小无猜。”
任夫人脸向着门外,唇角也有笑意,只是目光很是幽深。
“夫人尝尝这茶,我们南边茶园里今年产的新茶。”王氏笑着朝任夫人伸手。
任夫人低头浅啜了一口,赞道:“果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