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板,我这就走了。”
走?走什么走?四郎猛然一惊,慌忙转身去看。
“原来是刘老哥,这就走了?”抬头看一看天空,四郎便留他:“外面又在下雨,这是天在替我留客了。再等一会儿,待雨停了再走吧。”
刘屠户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小虚还等着我赵府接他。再说,送完货,家里的铺子也得有人照看着,那些杀才最是爱偷懒,一个不错眼就躺回棺材里去了,要不是就偷吃自家的猪血,搞得满地狼藉,我可不敢在外面勾留太久。”。
既然刘屠户一心要做好男人,四郎就不再留他,只说:“等等,给小虚也带点吃食回去。就说谢谢他这么些年还记挂着我。”
然后四郎就翻箱倒柜给找出一个食盒,一样样往里面装盘子。因为小山臊爱吃鱼虾,早前的韭菜爆河虾,和新做的蛏子烧肉便装进去满满一叠。此外还有油豆皮包的烤肉,用烤得麻辣入味的韭菜丝捆住,一卷卷放入食盒内,码得齐齐整整。
刘屠夫并没有虚应客套,在一旁搓着手很高兴地说:“唉,真是多谢胡老板,这回小虚必定开心,也肯给我个好脸色了。”
“是了。那群小东西当年就是吃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是用美食去哄,必定轻易就能哄好的。”四郎看一眼仪态万方的坐在一旁刨饭的殿下,忍不住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意。你看,我家这个就是这样的。
刘屠户和四郎没什么灵犀,自然不明白他的未尽之意,尤自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什么烦心事。
“我不爱小虚去见他两个哥哥,尤其是是他那个住在山上的哥哥,成日穿着件红衣裳,神出鬼没的,看着叫人瘆的慌。再说,来店里吃饭的两个道士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小虚的哥哥最爱和他们厮混……”
虽然刘屠户看似叨叨的只是自家亲戚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四郎却听得尤其认真,不时点一点头。有这样配合的听说,刘屠户越说越起劲,对着四郎大吐苦水,也不着急要走了。
趁着装盒的功夫,四郎和刘屠夫聊天,目的当然不是想要做刘屠户的感情顾问,而是为了向他打听些赵家,道士,以及这些年这一带山区发生的怪事。
刘屠户道:“要说赵家,可有的说,这是咱们小盘山里的大户人家啊。本来赵家在五十年前已经要倒了,家里没人做官,他家老太爷一死,两位公子先后生病,便镇不住家里的一群刁仆,眼看是要落个树倒猢狲散的结局,可是谁知道大公子真是个人才啊。你看如今的赵员外可风光吧,那是因为他眼光毒辣跟对了人,不知怎么就站到了太宗嫡孙的队伍里。”
“太宗嫡孙?哪个太宗?”四郎一头雾水地反问。心里不由感慨,五十年之后,天下的局势果然已经风雨变幻。
“还能是哪个?带着太子北上狩猎,被二子算计了的太宗呗。说是当年的太子被天一道高人所救,一直在陆家养伤,并且还生了一个儿子。那儿子就是皇普家目前活着的唯一嫡脉。”
皇普是天家姓氏,可这嫡脉太孙四郎可从来没听过。
四郎的菜一做好,胡恪就不知道从哪里闻香而来,看四郎莫名其妙的样子,就给他解释了一句:“就是你见过的那个锦衣人。”
“对对对,虽然妖僧一把火烧死了南方朝廷里所有的龙子龙孙,可看这位黄埔公子的确是皇家贵胄之后,但是那锦绣辉煌的气派就与众不同。赵员外家最近订了许多血脖肉,说是有贵客临门,我估摸着除了这位,再不会有别人了。听我家那位的哥哥说,每次这位尊贵非凡的客人一来,赵员外必定要献上用头刀肉做出来的各种菜色,对于别的菜,贵客都只是略动动筷子,唯独这一道,每次都吃的一干二净。起先我总以为是多好的味道,结果上次厨间做得多了,哥哥就偷偷给小虚提前擀一盘出来。小虚又带回来给我,吃着并没什么稀奇,一点比不上大人您今日简简单单几样小菜。”
“项上脔很早以前就是帝王独享的美味佳肴,被称作禁脔,后来这个词才发展出了其他意思。”狐狸表哥从厨间各个锅灶将晃悠一圈,这时候忍不住出声说:“他们做的不好吃,大约是不会做。”
“是给帝王吃的东西?那就难怪了。大约是我们这些村夫吃不来那样高贵的食物吧。”刘屠户比划着两只蒲扇般的大手,把赵家的事扒了个底朝天:“赵员外对那位黄埔公子极是恭谨,他家里时常有些贵客临门。都是山外的大人物哩。有些人还是被绑着来的,可是跟着锦衣人出去一趟,回来就都老实了,我听那些贵客后来也都称他作皇上。可见是万民归心了。”
槐大刚应付完道士走回来,听到这句话,木呆呆的脸上露出一点哂笑的表情:“如今北边有五胡乱华,南边的割据势力又各自为政。皇上?天下的皇上可真多。”
刘屠户虽然已经成了起尸鬼,但是对王权依旧有一份根深蒂固的畏惧,听槐大说出这么叛逆的话来,他大吃一惊,左右看了看才说:“小点声,听说皇帝都是上天之子,有真龙护体,和别的凡人自然不同。这一位是皇甫家正经的血脉,可不好和那些乱臣贼子相提并论。”
天下乱了这许多年,自然有不少人怀念前朝的太平治世,只把前朝皇室当成是正统,而将近百年间崛起的新贵军阀统统斥为乱臣贼子。刘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