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耳朵变得好使起来,四郎还能听见厨房里菜刀剁着木板,什么东西被烤的兹兹作响。这么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让四郎有那么一刹那,几乎以为自己是回到了汴京有味斋。
很显然,汴京没有这样潮湿的空气,有味斋后院也不会出现这么多忙乱嘈杂、进进出出的旅客,于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四郎揉着眼睛坐起来,用了点时间才接受了自己依旧客居江城的事实。
虽然离开精分殿下和时刻充满食物芬芳的有味斋,与冷面道士一同飘零江湖叫人惆怅,可是四郎是只乐观的小狐狸,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他总会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快活一点。
因为四郎做的菜实在好吃,看着天上落雨,刚才老板娘过来问他今天走不走,不走就请他去厨间帮衬半天。说是四郎去的话,给免去昨晚的住宿费,还倒出一贯钱给四郎。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苏道士听完就改主意说不走了,四郎觉得老板娘真是大方,这比跟着道士收妖捉鬼来钱容易啊,自然十分乐得效劳了。
听葛厨子说,后门的小溪化冻,鱼儿经过一个冬天的休眠已经长的极为肥美。因为冰封水下,鱼儿安而不动,极少进食,肚子里没有秽物,五脏六腑都干净的很,所以肉质鲜嫩无比。这样的开河鱼,虽然是大江源头的那里的最为正宗,可他们江城春水化冻后捕捞来的也不差。
四郎听完,很有兴致的表示自己钓鱼十分高超,借来鱼竿和蓑衣就撒欢一样跑出去了。
留下老板娘在后头担心的喊着:“慢点跑,小心别掉水里啊。”没办法,老板娘虽然五大三粗,也被四郎这样活蹦乱跳的清俊少年郎引发了潜藏的母性。
这个分茶铺子前面正对着大道,后面临着一条小溪。主人家在后院开了一扇小门,此时柴门半掩,四郎推开门走了出去。
汴京城可没有这水墨画一样泛着湿气的水乡风物啊。四郎在心里赞叹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门前的小溪弯弯曲曲流向远方,树木在河岸两边蓬勃生长。远处的村落里,白墙青瓦的房屋紧凑而密集,有一种娇弱和柔美的韵味。水在人家的窗下流过。
溪水初融,带着剔透绿的浮冰,漫过水上的青石板桥。溪头几株桃花怒放,花瓣在霏霏晨雨里飘落。
这几日还有些料峭的春寒,想来再过半个月,江城外踏青游玩的人就会络绎不绝。前提是到那时节,流民和战乱依旧未波及此处。
这样一阵春风一阵雨的天气里,空气清新,养了一冬的大肥鱼都特别活跃。
提着向葛大叔借来的钓竿和昨日做野鸡剩下来的内脏,四郎沿着溪水走了一段路,边走边左右打量溪边的环境。最后他选了一个宽敞的浅水滩处迎风下竿,根据小狐狸在青崖山上捉鱼的经历来看,这种下小雨的天气里,最容易在浅滩处捉到鲫鱼。
为了抓到鱼,四郎偷偷把狐狸耳朵变了出来,耳朵把头上的青箬笠顶的歪到了眼眉处,四郎赶忙放下钓竿去扶头上的帽子,差点没被稍微有点长的蓑衣绊个狗啃泥。
过了好一阵,四郎总算做好了准备工作,虽然前面表现不佳,但是于钓鱼技巧上头,他的确称得上是把好手。
以前在青崖山上,四郎就和精分饕餮一起去钓过鱼,二哥比较粗暴直接,一巴掌拍下去,直接把水拍没了,再一挥手,鱼儿都酷炫的飞到了竹篓里;殿下就很沉得住气,愿意花时间慢慢等鱼儿上钩。
四郎现在的垂钓技术是跟殿下学来的。因为小狐狸以前钓鱼没技巧,总是被吃掉耳食不上钩的鱼儿调戏,殿下还替他总结出“多走钓多上鱼”这一浅水春钓鲫的战术方针。
四郎一边回想殿下对他的钓术战略指导,一边迅速地做窝诱鱼,然后以极快的动作下竿钓……青崖山上积累的经验收拾溪水里的野鱼很有效果。不一会儿,旁边的竹篓里就装了三四条肥肥的开河鱼。
这些鱼也够倒霉的。在冰封的水下蛰伏养息,好容易挨到冰雪消融出来放个风,就被捕鱼小能手四郎抓住了。好在四郎并不贪心,钓满了一筐鱼虾就收杆,然后他翻了翻筐里的鱼,留下三条鲫鱼一条鲶鱼,把其他的小鱼小虾都放回了水里。
不捕捞鱼苗和幼兽是青崖山的规矩,再说这样的小家伙也没什么吃头。放回水里时,一条小鱼还在四郎手指边游来游去,亲来亲去。
“笨鱼。”四郎毫不留情地弹了弹小鱼,小鱼被他弹得在水里翻了几个跟头,大概总算是认清了陆地上这种食鱼两腿生物的丑恶面目,伤心地摇着尾巴游开了。
因为那条小鱼,四郎注意到溪水下已经有莼菜生长,这时节采下来的水中嫩叶叫做“春莼菜”;到“霜降”后大量采摘的莼菜称为“秋莼菜”。
本着“山野中原本不缺少食物,只是缺少发现食物的眼睛”这种吃货精神,四郎提着篮子扛着钓竿往回走时,还看到陇上长着野生葵菜。这些葵菜在春风中招摇,碧叶尖细,根上一点火焰般的红,小模样好像在说“我长得这么好看不采一把咩?”于是四郎丝毫不客气地顺手全捋下来放篮子里。
等到四郎挎着装的满满的竹篮回到分茶铺子时,霏霏晨雨变得稍微大了点,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