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程序须进行三遍,之后得到的水还要入锅,煮的滚透之后,就将净水与白糖三钱一起存入坛子中。存上一两个月后,水便清洌干净,与泉水不差什么。
想来各位大人家中都有仆从专门去城外取山泉水,这样麻烦的取水法倒是个鸡肋了。”
太守听完四郎的话,点点头说:“饮食,乃民德所关。哪怕只是煮饭用水这样的小事,也不可以没有规则。”说着就吩咐身边的仆人:“记下来,以后府中小厨房都依此法取水造饭。”
罗书谋文绉绉的在一边插嘴道:“太守所言极是,盖大德者小物必勤,养和者摄生必谨。”
这话虽然有卖弄才学之嫌,但似乎说的很到点子上。因为太守听完就哈哈大笑起来:“我哪里称的上是有什么德行?不过是随着年纪日大,也知道些养生的道理罢了。”
罗书谋接着说:“养生的道理可不是人间至真的大道吗?我听说为官过三代的人家,才会略微懂一点饮食上的事情。可见……”
他们的对话把四郎听得莫名其妙。只好掉过头去看其他人。
那个褐衣书生被晾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恨恨地瞪了与太守言笑晏晏的罗书谋一眼,愤愤然拂袖而去。
喜姐坐在一旁,眼睛无神的注视着意气风发的罗书谋,神经质的紧紧握住手里的兔毫盏。
风炉子上煮的那罐茶水违反常理的冒出阵阵白烟,烟雾几乎弥散到大堂各个角落,茶水似乎散发着一种奇特的香气。
不知从何而来,微微带着凉意的清风拂过大堂,风里裹挟着四处弥散的蒙蒙雾气。这些缭绕的烟雾随风变换。一会儿像是一群绝代佳人的剪影,一会儿是华美的大屋大马,一会儿又变作一个方方正正的玉石印章。
大堂里人被笼罩在这片烟雾里,仿佛看到了自己潜意识里最想要得到的那些东西。书生们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雕梁画栋,金玉遍地的富贵门庭,美人,美食,高官显爵都是唾手可得。
太守觉得自己已经位极人臣,甚至借天子以令诸侯,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
贩夫走卒们过上了每日不用再劳作,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生活。
四郎面前也飘过来一层白雾,他只觉得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恍惚中看到赵端和周公子的眼睛,隔着雾气,显得那么冷酷而且高高在上。
接着,四郎面前就是朦胧一片,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片烟雾,心怀惆怅的飘向了无尽的虚空……
“梆”的一声,四郎手里拿着的托盘掉到了地上。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二哥的身形如同幻影般掠了过来,迅捷无比的动作带出了疾风,驱散开缠绕在四郎周围的烟雾。
四郎迷迷糊糊间感到自己的后背被人重重拍打了一下,他有些迟钝的转过头去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陶二哥到了他背后。
随着二哥那一掌,四郎身上便有一阵白烟脱离出来。
“没事吧?”二哥的面色虽然冰冷,语气却无比温和,仿佛四郎也是一阵烟雾,稍微大声点就会被他口里的气息吹散。
虽然知道按理,这些烟雾不会对四郎产生太大的妨害,但是饕餮心里依旧涌上一阵后怕。
饕餮自远古时便纵横三界,从来只有天地生灵畏惧他的份,平生不知怕为何物。唯独四郎来到他身边后,却屡屡担惊受怕,小狐狸哪天毛皮不如往日油光水滑,也叫他担忧不已。
“嗯……没什么,刚才我好像一时迷怔了。”四郎还没反应过来,很疑惑的在那里小声嘀咕:“我记得昨晚睡得很早,也并没有纵欲过度,怎么大半天就游魂一样……”
陶二仔细检查了自家小狐狸一遍,确定的确没有问题后,才隔着烟雾,冷冷地看着还在低头搅动茶水的周谦之:“别以为附在凡人身上,我就不敢动你。别在我的地方乱来,没有下次了。”说完,就拉着四郎回到后院。
“二哥,外面那些人怎么了?”四郎现在也明白过来,自己恐怕是着了周公子的道。
想到自己学了道术,又是个半妖,居然还和那些凡人一样,不由有些汗颜:“外头那些烟雾……是什么妖怪呢?”
他心里也暗自奇怪,自己这个半罐子水没有觉察出来也就罢了,怎么连二哥给做的辟邪铜镜也安安稳稳的呆着手腕上,半点反应没有?
胡恪表哥趁乱把那盘龙井虾仁从外头端了回来,这时候插嘴道:“准确说起来,并不是什么妖怪,不过是外头那些凡人的妄念而已。”
一直默不吭声的二哥停下脚步,转过背安慰地摸摸四郎的眉心:“放心,那些凡人都没事,只是云雾茶的香气引来了烟雾妖。二者双重作用之下,会让人做一场黄粱美梦而已。”
刚才饕餮忽然有所感应,走出去就看到四郎的眼睛里浮现出一片混沌的雾气,四郎平时清澈的眼神忽然间变得遥不可及起来,在那一霎他连心脏都纠成了一团。
饕餮是知道四郎来历的,说起来,天地起初之时的混沌不也是一团烟雾而已吗?虽然知道这种烟雾也许对四郎没什么妨害,可是他绝对无法接受四郎会离开他任何一点可能。不论周谦之是个什么东西,看来都留不得了!
四郎狐疑的看着陶二哥,忖道:二哥应该不会骗我,但是总觉得他好像紧张过度的样子。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