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且说酒席已散,诸人各自上车回府。平儿瞅着四下无人,便伏在凤姐耳边将薛蟠之事简短说了一遍。
凤姐也微微一惊,旋即笑道,“不想此番竟是她先去了,倒是香菱改了命数竟熬了出来。”
平儿不解其意,只道,“便是那人死了,薛大傻子也依旧是那副脾性。薛家现如今又败落了,品着二太太的意思,未必肯伸手相帮的。”
凤姐冷笑道,“今时不同往日,我那好姑妈自然是懒得伸手的。况且薛家这两年和二房那边也疏远了好些,到了想吃茶的时候才惦记挖井自然是不成的。此事横竖不与咱们相干,且瞧着再说罢。”
说话间已回了荣国府,平儿便扶着凤姐且先回房。迎头见奶娘抱着蒨姐正在院子里顽,旁边巧姐和贾芾姐弟两个围着,正引逗的蒨姐嘻嘻只是笑。
凤姐便笑道,“他们姐妹兄弟倒是亲近。”一面自奶娘手里接过蒨姐来抱着,道,“这丫头越发白胖了,可见你服侍的尽心。”遂向平儿道,“昨儿找出来那套银头面,横竖也是白收着,等下便赏给她罢。”
那奶娘喜不自胜,忙跪下谢了赏。平儿也笑着谢了赏,正欲说话,里头小琴迎了出来,笑道,“奶奶和姨娘可算回来了,且先进屋说话罢。”
凤姐便知有事,命奶娘先将蒨姐抱了退下,自带了平儿进屋一瞧,却是贾琏竟先回来了,正端了一碗醒酒茶慢慢喝着。
凤姐便由着小琴服侍换了衣裳,一面笑道,“二爷今儿回来的倒早,想是你们那桌都是懒怠吃酒的爷们了?”
贾琏放下茶盏,笑道,“没有这话。只是二叔如今不比那些年了,那些人哪里还肯花心思在他身上呢。便是今儿肯去的,也不过是瞧着咱们老爷和我的面子上罢了,草草坐一阵也就散了,喝的无趣的很。”
凤姐笑叹道,“亏得二爷如今肯争气,我和平儿在外头走动也有几分体面。若是二爷也同二叔那般,请客的光景想必也不过那样罢了。”
说的贾琏和平儿都笑了起来。平儿如今越发有些眼色,见这里并无大事,便告退自回屋歇息,留凤姐和贾琏夫妻两个自在说话。
凤姐便将今日薛蟠之事缓缓说与贾琏听了。贾琏心知凤姐在二房那边必是有眼线安置的,却也微微吃惊,道,“这薛大傻子也太混闹的不像了。便是那婆娘不成体统,休了也就罢了,闹到这般田地,却是不好收拾。”
凤姐道,“话是如此。我忖度着二太太必定是袖手旁观的,便是我叔父那里,也未必肯替他家说话。倘或薛家寻上咱们,你心里须得有数才是。”
贾琏沉吟了片刻,道,“你且放心罢。老爷那里,便是我不提,他也是明白这里头的利害的。太太自来就是各扫门前雪的,更不必操心。便是老太太如今也都是不管事的,只要你不应承,此事自是不和咱们家相干。”
说着夫妻俩相视一笑,此事便搁起不提。
果然第二日便有消息传来,说是薛蟠已然招供失手错杀了夏金桂,如今已被收押在监。王夫人和王子腾都只推不知,并无伸手相帮之意。薛家那些本家并远亲也都fēng_liú云散,并无一个肯说话的。
薛姨妈原是想着并无大碍的,谁知竟到了这般田地,一时哭的天昏地暗,昏厥了数次。亏得宝钗掌得住些,虽也十分心酸,却还勉强支持着,给薛姨妈说了许多宽心话。又有薛蝌忠厚,帮着卖了家里的那间铺面,拿了银子在牢里打点了一番,好教薛蟠在里头不必吃苦。只可怜那铺子原也不值许多银子,此番急着变卖,更未能卖出好价银,且衙门里头那些人见了银子都是如蝇见血的,不过两三日的功夫便花的讫净。
薛家如今病笃乱投医,果真打发婆子来荣国府这边求凤姐相帮。凤姐早就有了防备,只说身上不好,命平儿好言好语草草打发了也就罢了。贾赦和邢夫人也得了信儿,见凤姐都肯撒手了,自然更是只做不知。只探春听闻了此事,颇有些感怀。思想起来,自己虽说是个庶出,如今却是依傍在贾母和凤姐身边,总算日后终身有了着落。宝钗虽说是嫡出之女,如今薛家这般田地,日后光景可以想见。思及至此,每日给贾母并邢夫人凤姐诸人请安越发殷勤小心起来。
且说这日顾家打发人来报喜,凤姐正在邢夫人屋里请安,忙命人请进来,得知迎春已诞下一子,立时喜上眉梢,命人拿上等封赏了顾家的人,又命平儿将预先备下的礼单拿过来给邢夫人过目,笑道,“太太是有福之人,妹妹也是个有福气的,顾老爷一家子还不知道喜成甚么了呢。”又一迭声的命人去给贾赦报喜。
贾赦并贾琏得了信儿,也都是十分喜悦。探春惜春并黛玉姐妹得知此事,也各各有礼物备下命人送往顾府。东府里尤氏并贾蔷诸人也都各有东西送过不提。只说尤氏来寻凤姐说话,提起茜雪也诊出了喜脉,笑道,“只盼着也同你们家姑娘一般,一举得男最好。”
凤姐忙命平儿打点几样表礼给茜雪送过去贺喜,一面笑道,“那是自然。想来蔷儿这几日也乐得狠了。”
尤氏笑道,“你是知道的,他们小两口原就好得很,如今雪儿有了身孕,蔷儿只怕房里那几个丫头服侍不周到,又同我要了银蝶过去帮着服侍些时日呢。”
凤姐亦笑道,“难为他想得到。如此不必多少时日,嫂子和珍大哥哥也能含饴弄孙了。”
尤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