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和李纹也跟着跪在地上,却都低着头。
屋里诸人都吃了一惊,凤姐忙看一眼贾赦和邢夫人,见贾赦犹垂头有点伤情,便又看邢夫人。、
邢夫人自嫁进贾府,便不得婆婆喜欢,年头久了,自然待婆婆也并无甚么孝敬之心,如今见贾母眼瞅着便要去了,心里也并无甚么伤感之意,只听着老太太方才说要将私库如此如此分派,便低着头开始在心里盘算,只不知自家能拿到多少东西。听贾兰说了这话,倒也吃一惊,忙抬头看时,见凤姐正给自己使眼色,立时回过神来,便道,“这是怎么说?好端端的,怎么就说丢了?”
说话间外头贾环也赶了进来,给贾母先磕了头问了安,又给贾赦邢夫人诸人请了安,便道,“方才我已打发人在外头问了一回,都说并未见着哥哥这个人呢。我已教人细细的往城外头查访去了。”
旁边别人倒也罢了,只李纹闭了闭眼,那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原来自王夫人过了七七,宝玉便有些改了性子,每日也不和那些丫头厮混,只坐在自己房里发呆。李纹如今每日只看着奶娘照管金钏儿留下的那个孩子,也顾不得他,况且自嫁进来便不得宝玉爱重,如今夫妻情分也不过是名存实亡,相安无事罢了。
李纨更不必提了,王夫人留的那些丫鬟婆子使唤起来总有诸多的不顺手,故而放出去了几个,又寻了错儿打发了几个,且王夫人的私房虽说填送了宫里面不少,可攒下来的也颇多,还需慢慢清点,每日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虽说有周瑞家的帮着,主仆两个也是各有心思,李纨也不十分信得过她,只慢慢的各处安插自己的人手。
倒是贾兰因着给祖母守孝,每日并不出门,只在自己屋里温书。
谁知这日宝玉却命人备马,只说要出门走走。如今府里头诸事瞒不过李纨,早有婆子忙忙的告诉李纨知道。李纨听说他要出门,倒也觉得十分诧异。
须知宝玉自从腿上不利便了之后,便不大肯出门的,更不必说骑马了。事有反常,必有怪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不想应的。只是宝玉这一向是省事的,自己新当家,小叔子并无别事,只要说出去散散,倒也不好驳回,反教别人议论自己刻薄。想了想便命贾兰跟着一道,又命多带两个小厮,这才觉得妥当了。
贾兰和宝玉一向不甚亲近,只是母亲吩咐要跟着宝叔,往城外散一散便早些回来,便应了,只命人备了马,叔侄两个带了四五个小厮,一道出了北门往城外去了。
路上贾兰想着和宝玉说说话,见他只呆呆的听着,却不回话,也就懒得再说,到了城外,如今冬日萧瑟,并无什么景致,便想着早些回去,因和宝玉商议道,“如今日头短呢宝叔,这外头也没什么好瞧的,不如早些回城罢。母亲说昨儿田庄上送了些新鲜的野鸡崽子和鹿肉,今儿吩咐厨房做了,等我们回去便吃呢。”
宝玉便低头想了一想,点头道,“那便回去罢,也该回去了。”又指了指不远处一棵大杨树道,“我去那边解个手,你们且等我片刻。”
他今日出来带的是扫云和伴鹤。伴鹤机灵,便赔笑道,“我伺候二爷过去罢。”宝玉便皱眉道,“我又不是废人,这么几步路倒要你伺候?”
自他那腿有了痼疾,性子便越发有些喜怒无常,身边几个小厮平日也没少挨鞭子,无事也不敢往他跟前凑。见他又有些不悦,伴鹤便只当是他又犯了小性,忙缩头道,“那奴才们就在这儿候着好了。爷当心些别受了风。”
贾兰也觉得自己这宝叔怕是又忌讳人家拿他的腿说事,便也压住了不再说话,只等他去解手回来。谁知等了一刻钟的功夫,也不见人回来,便觉得有些放心不下,向扫云和伴鹤道,“怎的宝叔还不回来?你们两个过去瞧瞧,别是腿麻了罢?”
这两个小厮忙应了,跑过去看时,却唬了一跳,对视一眼忙忙的跑回来向贾兰道,“宝二爷,宝二爷不在那里呢?”
这回连着贾兰也唬了一跳,忙带着几个小厮都过去瞧时,果然见那树后空无一人,宝玉不知去向。再看周围并无脚印,只有宝玉自己走过来时候的痕迹。
几个人不由的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贾兰默了半日,便命小厮散开来四下去找,谁知找了半日,竟是踪影全无。眼瞅着天色渐晚,又怕李纨耽心,只得打发人给李纨送信,自己却留在原地继续找寻。
李纨原想着这叔侄两个出去散一散,不过半日也便回来了,谁知日薄西山也不见回转,正要派人出去找的空儿,外头贾兰的小厮回来报信,说是丢了宝玉,贾兰正在继续寻找。
李纨这一惊非同小可。如今王夫人新死,贾政又被送出去养病,外面都知道这二房是自己当家理事的。况且宝玉又是同贾兰一道出去的,若是真的出了甚么事情,只怕外头都要猜测自己这个做嫂子的容不下他,到时不知道将有多少闲话出来。
这么想着,忙命府里头的仆役和小厮都跟着回去,一道在城外寻找,又命暂且不要声张,不许闹得人尽皆知。因想着贾环在军中也有些人脉,又打发人去和贾环悄悄说了,让他也帮着在外头找人。自己且先来寻李纹说话,因着终究是自家姐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便将宝玉丢了的话说了,道,“家里头能派出去的,我都已经派出去了,按说宝玉那腿脚也不是快的,就那么一转眼的功夫,怎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