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宣在霍祯身边“埋伏”了那么多时日,又受霍祯信任,知道的底细自然不少。他伤得重不便拜见,将所知情况一一写下呈至宣室殿,霍祁便看上一些、每隔三五日去见他一次,详细问上一问。
这样的时候,他总是带着席兰薇同去的。起先两次是席兰薇恰在宣室殿中,以为自己碰巧遇上他要去而已,而后却是她不在,他也要差人来传她同去,弄得她直觉得不合适,坦言道:“到底是政事,臣妾总在一旁听着……逾矩了。”
霍祁听言只闲闲一笑:“宁可你听听这个,免得在后宫听那些闲言碎语。”
席兰薇黛眉稍稍一挑:“早知如此……不拦着陛下治她们了。”
还得从她半路被劫一事说起。回宫后,被说闲话自是免不了的,或多或少、背地里或者稍稍明面上一点……总能听着些风声。霍祁听说了便要重罚,这次她却不得不拦着。
不同于此前不知分寸的兴风作浪,此番……大概是可算明白了她得宠到了何等地步,一切闲话都传得“细水长流”,有是有,要查个明白却不容易。
如此一来,他若当真一怒之下重罚了才是推波助澜。原本不是什么大事,闹得后宫不宁,传出去才真成了她妖言惑主。
所以这些本就闹不起来的传言就由着她们传去,若真闹起来了……那时再治,也名正言顺。
倒弄得她不得不来面对楚宣了。
再和霍祁同去时,她有意沉着一张脸,没精打采与不悦之意并存。御辇上,霍祁只支着额头笑看着她,端的是无论她摆出怎样的脸,他都要带她同去的意思。
抬眸斜斜一瞥,席兰薇堵着气,心中更加确定这几日隐隐生出的猜测,银牙轻一咬:“陛下干什么较这个劲?臣妾是陛下的昭仪,他就算再动什么心思,臣妾总也不能跟他跑了……”
何必非得总带她同去,非要用二人的相处来堵楚宣的念想?
“两回事。”霍祁风轻云淡地一笑,“你是朕的昭仪不错,朕也当真不觉得你会对他生什么心思。不过感情之事……总是让他自己死心了好,若只觉得因为你是宫嫔而不言,这么闷下去,于他别扭无妨,你是不是也不舒服?”
席兰薇浅浅一怔,遂而不得不承认:当真是。
自打知道霍祁看出楚宣的心思,她就始终难以安心,总觉得早晚得出什么事似的。加之楚宣又是不羁的性子,不该做的事……他也并非没做过。
抿一抿唇,席兰薇轻一颔首算是认了他的说法,霍祁满意一笑:“所以么……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无心、朕不惧都不是要紧的,只有他自己死心才是。”
席兰薇若有所思地点头间,不由得腹诽……在她得宠之前从未怎么宠过别人的霍祁,对这方面的问题,居然很有一套……
真是天天跟权术打交道的人,涉及人心的事便无师自通了。
是以这日,席兰薇存心要“配合”霍祁。
御辇在院门前停下,霍祁步下步辇后扶了她下去,行出两步,席兰薇就势伸手环住了他的胳膊。
“……”霍祁看看她,短暂地沉了一瞬,继而笑意满满。
屋外没有宫人候着,霍祁信手推门,席兰薇仍蕴着笑,却在门被推开的刹那间笑容僵住。
——楚宣坐在榻上,背对着这边,却未着上衣,笔挺的脊背闯入她眼中,就连背上未好的道道伤痕都无比清晰。
回神后,席兰薇急忙扭头,一头栽进霍祁怀里,眼不见为净。
霍祁也反应了一瞬,继而反手将门关了回去,另一手一环兰薇,也觉尴尬:“……朕思虑不周。”
听得门外之语,楚宣自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轻轻一吸气:“不知陛下与昭仪娘娘……”
“驾到”二字未说出口,就听到席兰薇斥出声来:“换药怎的不留宫人!”
里面安静了一阵子,俄而听见脚步的轻响,接着门便打了开来。
楚宣一揖:“陛下安……”
抬眸看去,席兰薇还是被方才那一幕弄得眼都不好意思抬,侧倚在皇帝怀里,面红耳赤。
“……”楚宣嘴角搐了一搐,眼见皇帝也面色不善,解释道,“宦官尖声细气的……委实不适应。”
“那宫女呢!”席兰薇迅速抬头含怒驳了一句又迅速埋回霍祁怀中,楚宣如实道:“伤得重,那几个姑娘胆子小,每次都抖个不停。”
原来是这么回事。
霍祁定了定神,不再多提这回事,手上轻拍了拍席兰薇,意指劝她宽心。如常进了房中,落了座,看了眼他还在写的东西,思索着道:“你前几日送去宣室殿的东西,朕看了,无甚不明,倒是另外想起一事。”
楚宣也径自落了座,轻一点头:“陛下请说。”
“去年冬时,朕带兰薇去含章殿看雪,长阶之下有一行字,当时没看清楚,近来出了这事之后……是‘珺山去不得’,是不是?”他平缓地问着,倒让席兰薇也不由得多上了两分心,思及当初之事心下疑惑也不少,一时也就顾不得方才的尴尬了,凝神静等楚宣作答。
楚宣颔首应道:“是。”
“为什么不直接说?”霍祁不解道,“她的悦欣殿、朕的宣室殿你都来过,要传这句信不是难事。”
“当时我觉得越辽王在疑我。”他给出的答案让二人皆是一滞,“且我知道越辽王在宣室殿也安插着人手,不知这人是何等位份,为防暴露身份,自是少出现为好。至于那行字……”他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