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馥郁和杨茂林两口子的事最后还是和解了。杨茂林将所有的经济大权都交了出去。沈馥郁认为,男人变坏,就是因为手上有钱的缘故,所以她把家里的经济大权牢牢抓在手里,每一笔出入账目,都要经过她的手,杨茂林手头的零花钱,每次都不超过一百块,而且数目花费用在哪里,都要跟沈馥郁报账。
为了掌管车行的账目,沈馥郁还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专心做起了车行的会计兼出纳。赵明月觉得有些可惜,两口子本来有各自的事业和空间,这不挺好的么,现在朝夕相对,这难道就是杨茂林想要的?但是沈馥郁有自己的打算,她为了做好会计,还去考了一个会计证,决定就此改行做会计了。反正她以前也是教数学的,现在还是跟数字打交道。
赵明月看她是吃一堑长一智了,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便也放了心。除了工作,沈馥郁也开始注重保养,不仅托朋友从国外带护肤品回来,又在赵明月的建议下做运动减肥。沈馥郁人到中年出现婚姻危机,还能重新振作奋发起来,这点挺让赵明月佩服的。现在估计感到危机的,该是杨茂林了。男人又是何必去犯贱呢,给你信任和自由,你胡乱糟蹋,结果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连尊严都快没了。
88年下半年,赵明月买下了一个处于亏损状态的电扇厂,拓展业务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她花重金招聘了不少专业技术人员,从事空调和空调扇开发,决定从基础做起,再慢慢过渡到其他的家电产品。
89年底,沈旭跃被调任冀州省会市委副书记,赵明月松了一口气,她的亲人和朋友们都安全无虞地度过了这至关重要的一年。这一年她确实捏了一把汗,沈旭跃在政府部门上班,朋友们都在学校教书,京京正好上高中,都是非常敏感的身份和年纪,一个不小心,就出岔子了。幸好都没事。
这一年,赵明月公司的利润实现了翻倍增长,生意非常红火,年底的时候,赵明月给所有的员工都发了一个大红包,让大家回去过个热热闹闹的春节。年三十中午,赵明月还集中了所有值班和没回家的员工在一起聚餐,上全聚德去吃烤鸭,提前吃年夜饭。
于有芬今年没有回家,带着两个女儿一起去了饭店。两个小姑娘现在说一口标准的北京话,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起来就像是地道的城里人了。亮亮跟着妈妈一起去了饭店,他和两个小姐姐也算熟悉,凑在一起玩得很开心。
聚餐的员工有三十个左右,加上他们的家属,一共摆了五桌,带孩子来的也不少,赵明月就让孩子们专门坐了一桌,任由他们自己玩闹去。
亮亮俨然很有主人翁精神,虽然全桌他年纪算是最小的(再小一点的不愿意跟着他们一起坐,跟着他们爸妈去了),他举着双手,用荷叶饼卷着鸭肉,卷好就放在碟子里,摆了满满一碟子:“姐姐,我给你们卷了烤鸭,你们吃吧。”
囡囡和艳艳都高兴地接过来:“谢谢亮亮。”
艳艳旁边有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他们,不吃东西,也不做声。亮亮说:“小哥哥,你也要我帮你卷吗?”
那个小男孩有点羞涩,点了点头:“好。”
亮亮卷了一个荷叶饼,递给他,小男孩伸出手来,他的手背上都长了冻疮,开着裂缝,看起来好吓人,他旁边的两个小女孩都吓了一跳。
亮亮看着他的手:“小哥哥,你的手怎么啦?”
小男孩将荷叶饼塞进嘴里,这才说:“冻的。”
囡囡说:“我知道,是冻疮,太冷了,冻的。你们家里没有暖气吗?”
小男孩摇摇头:“我家只有炕。学校有暖气。”
“你家在哪里呀?”亮亮问。
小男孩说:“通州。”
孩子们都不知道通州在哪儿。
“那痛不痛啊?”亮亮关心地问。
小男孩说:“不疼,晚上睡觉了之后很痒。”
囡囡问:“你叫什么名字?你爸爸妈妈是谁?”
小男孩垂下眼帘:“我叫高建军。我爸爸是高师傅,我妈妈已经死了。”
他的话一出口,一桌子正在热热闹闹吃饭的孩子们都安静了下来,在他们小小的心中,死亡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大家连带对高建军也有点畏惧起来,看他的眼神都有点闪躲。高建军低下头,将自己蜷缩起来。
艳艳坐在他的旁边,突然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其实我爸爸也死了。”
高建军抬起头转脸看着艳艳,艳艳冲他一笑,然后夹了自己碗里亮亮卷的一个荷叶饼给他:“这个给你吃吧。”
亮亮是个非常善良的孩子,他知道小哥哥难过了,连忙说:“小哥哥,我的鸡腿让你吃吧,我没吃过的。”
高建军点点头:“谢谢。”小男孩用后背擦了一下眼睛。
饭还没吃完,几个孩子就结下了深刻的友谊。
吃完饭,赵明月送走了各位同事,然后开车送于有芬母女去于有清那儿,于有清今年也没回去过年,姐弟俩家正好一起过。三个孩子坐在后座上叽叽呱呱地聊天,说着高建军的事。
赵明月问:“你们说谁呢?”
亮亮抢先回答:“一个小哥哥,他的手都长冻疮了,烂了,好吓人。”
艳艳说:“他妈妈死了,家里只有他和爸爸,他平时在爷爷奶奶家里,放假了才过来的。”
赵明月皱起眉头:“叫什么名字呀?”
“他叫高建军。”囡囡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