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处,堂屋门前,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压不住的轻与狂,就那么随着眉梢斜斜的飞了出去,不经藏的桀与骜,就那么随着眼波潋滟的荡了出来。
要死了,大冬天的,手里拿着把折扇充什么土皇帝的派头呢?
目光堪堪一扫,苏君逸虽然对眼前人不屑,却还是没来由的被那气势惊得心里一慌,来者何人?
抱有这个疑问的,不仅仅是苏家的一众小辈,就连一些长辈也是不明就里的观望着。
苏怀琥谄媚的侧立一旁,村长安静的躬身俯首。而她身后的两个小跟班,已经各归各群,各找各妈。
苏君逸不理会那面生的男人,却向苏怀琥道个早,向村长微微颔首,打完招呼转身就走。
诓她来,便是为了见这个神经兮兮的陌生人吗?一群疯子!
她不理会,身后人却急的跳脚,苏怀琥大手一挥,院门当即被人嘎然关上落锁。
苏君逸骇然,心中无端端的不断打起鼓来:看来今天到底是托大了,难道她以为揣着只十斤不到的黑猫,就可以纵横秀水村了?莫不是早起淋了雪,脑子进水了?
只是要她说个“悔”字,却是万万做不到的。前一世她孤高傲世,不愿向任何人服软,即便是被亲人责骂,也是那让人唏嘘的强项令。
既然无法回避,那就只好迎难而上了。
她回头,淡淡看那怪男一眼,却不开口。
男人面白唇红,像极了戏文中的小生,苏君逸不由得一阵犯呕,反常即为妖,男人生的比女儿还娇艳,简直是岂有此理!
见苏君逸还算识相的停下了步子,苏怀琥终于开口:“苏君逸啊,今天找你来是有大事要商量,怎么,长辈还没开口,你就可以不问二五六的掉头走人?看来真要给你上点规矩了!”
这话说的,人家姑娘被莫名其妙的叫来,明明已经与在场的人都打过招呼了好吧!那一句“见过各位长辈”的开场白难道就不算问了“二五六”了?
再说她不是还单独给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族长打了招呼?不是也给了村长独有的尊敬?怎么,这还不够?
她又不认得那一脸便秘样子还故作feng流名士的男人!
慢着!这是不是男人还不好说呢,据说泰国那边可是有第三性别的人存在的。
可是这十里八乡的,也没听说过谁家有人大老远的跑到泰国去“深造”了啊。
哎!大早上的就来瞧这么个阴不阴阳不阳的人,真晦气!
苏君逸粉唇紧紧抿着,目光定定的锁着,不看他人,单看拿张作乔的族长大人。
跟她玩心理攻势?悠着吧。
良久,终于是苏怀琥又开了口:“怎么?你真当有了昨天的那帮官员给你做后台,就可以目无尊长了?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苏家的女儿了?”
苏家的女儿?那叶孟寅挑衅的时候,是哪里的一大帮龟孙子幸灾乐祸的在一边光看不动?
目无尊长?为老不尊的变tai,有什么值得尊敬的?
要想不被人轻视,那瞧好了,请您老别先言行无状,作践了自个儿。
苏君逸这么腹诽着,嘴角却扬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风起了,原本安安静静飘落的雪花,登时像吃了火药一样打着卷儿的来迷人的眼。
院中静得似乎能听见雪花落在皮肤上时化开的声音,呼呼的北风吹得院中的人一头一脸的花白。
那男人不说话,只是神色倨傲的从怀里抽出一个绿色的本本,轻飘飘的丢在了地上。
小绿本像是有灵气一般,径直飘到苏君逸脚下躺着。
然而,被挑衅了的大姑娘看都没看一眼,继续与那不要脸的族长大眼瞪小眼的较量着。
见这油盐不进的侄女嚣张至此,苏怀琥气得直吹那一小撮羊胡子,一口热气差点吹到苏君逸的面前来。
“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妈已经跟你爸离婚了?今日你便将你妈的私人物件全部搬出来交给我!”
什么?什么?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苏君逸终于收了拉满弦的架势,嘲笑的斜着苏怀琥,眉心不自觉的拱起一座山峰。
“大伯,血口喷人也要有点技术含量。我妈跟我爸在世的时候好着呢,谁家夫妻不吵架,谁家夫妻不又是转身蜜里调油的好着。你当自己是什么?判官?千里眼?孙猴子?我是小辈,可是你也别欺我年少,就这般戏弄人!”
“你个小妖精!没规没距的,我打不死你!”一个躲在堂屋里避风雪、穿着明艳的妇人忽然冲了出来,扬起手就要去掌掴苏君逸。
掌声未落,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却平地惊雷一般乍起还生。
离得近的可瞧真切了,苏君逸的怀里忽然蹿出一直黑黢黢的大猫,一掌撩准了那妇人白净净的胖手,蜿蜒而下几道触目的血痕。
一直站着看戏的人群终于起了骚动。
黑猫乖觉,一招得手,不再蛰伏,耀武扬威的攀在小主人肩上守着小主人的身后方向,它的眼珠子滴溜溜飞转,小脑袋时而左右来回侧转,嗓中发出呜呜的恫吓声。
妇人的手登时火烧火燎的疼,她一个劲的吸溜着空气,好像那样就会减轻些苦楚似的。
人群中越众而出几个妇人,立马招呼这位族长夫人去外面就医,院中一时乱糟糟的好不热闹。
漩涡中心却又恢复了两军对峙一般的静谧,苏怀琥那气急攻心的喘息声,节奏明确的叨扰着苏君逸面前的空气,雾气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