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这种事情明显不可能做到。
苏绿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涌动着某种上浮的冲动,这大概是印刻在人鱼骨子里的本能。
还在幼年期的“阿黛尔”是如此,已经处于成年期的索兰肯定更加如此。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苏绿原本就是“人类”——这个无论何时都不处于弱势地位的群体,立于所有生物的顶|端,以至于很难理解“弱势”的滋味。
就在此时,索兰突然悲伤地哭了。
苏绿惊讶地发现,原来人鱼的眼泪真的可以化为珍珠。
一颗颗圆润的泪珠从成年人鱼那温柔英俊的脸孔上滑落,而后化为了洁白无暇的珍珠,坠|落在铺满了柔|软白沙的海底,他悲哀地看着她,哽咽地说:“阿黛尔,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带你去看一看那漂亮的圆月。”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悲伤,更多是为了她。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经在父母的带领下,悄悄地浮上水面去沐浴月光,那真是美丽异常的场景,直到今天都无法忘记,时不时还会在梦里重温。
那个时候,父亲对他说,人鱼的一生中如果没有见过一次圆月,那么他们的生命就不是完整的。
说这句话时,父亲用力地抬起手臂,将他举了起来,喊道:“看到了吗?索兰。当我们人鱼死去之后,灵魂就会顺着光,一直飞到月亮上面,化为那银白光芒的一部分,再继续照耀着依旧存活着的同伴。索兰,记住这道光!每当看到它,我就想起了我的父母亲人和朋友。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了,你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们一样。”
从那一天起,索兰清楚地知道,自己哪怕某一天死去,也绝对不会迷失飞往月亮的路。
那时,这片海域还很平静。
直到数年之后,人类的捕捞船终于开往了这里,父母也是在那时被他们给抓走。
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有时候,索兰会想,也许父母很幸运地逃回了海中,只是距离太远,所以才不曾回来。
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冒险带阿黛尔浮出海面,因为那真的是太危险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月光对于苏绿来说,真的不是什么珍贵的事物。但即便如此,她依旧被索兰的言语和眼泪震撼到了。她知道,其实他不仅是为了阿黛尔而悲哀,更是为了人鱼的命运。但即便如此,这份眼泪依旧让她觉得有些沉重。
所以在对方游过来紧紧拥抱她时,苏绿并没有如以往一般快速地将对方推开。
“阿黛尔……”
一颗颗珍珠砸落在苏绿的肩头,顺着她光洁的背脊滑落,发出低低的响声。
“人鱼究竟做错了什么?”索兰喃喃地问,“为什么我们必须要遭受这种事……”
“……”
“是因为我们的美丽吗?”
苏绿沉默片刻后,回答说:“不。”说话间,她将男性人鱼推开。
索兰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眸。
“美丽本身并没有错,但是,没有力量保护的美丽就是巨|大的错。”
说到底,一切只是因为人鱼太弱了,所以才会任人宰割。
索兰若有所悟:“难道要变成鱼人那样才能摆脱这种命运吗?”
鱼人,与人鱼的字眼虽然很像,却完全是另外一种生物。他们也是人身鱼尾,却有着青黑而粗糙的表皮,尖利的牙齿和指甲,声音难听,并且是纯粹的肉食动物,尤其爱吃人肉。
但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在海洋的边岸通常都有据点,大部分人类都会小心地避开他们的领地。
索兰的脸上随即又露出了无比纠结的表情:“它们真的是太丑了……”美人鱼当然是一种爱美的生物,而且审美标准也很高。
二更
圆月之夜就这样过去了。
苏绿算了下时间,发现人鱼的作息和人类也差不了太多。这么看来,她从进|入这个世界到现在,应该是过去了二十来天左右。当然,前提是这个世界的时间划分和主世界没什么区别。
对于索兰来说,这是这些年间他过得最快活的一个月夜了。
与小阿黛尔交谈,仿佛可以将那些让人烦心的事情一并忘记地干干净净。
又过了几天,热爱交际的丽莎带来消息,距离这里约两百贝的一对人鱼夫妇,在昨夜被人类给抓走了。
“他们真是太鲁莽了。”丽莎叹息着说,“我可以理解他们内心对月光的渴求,可是人类正等在外面呢,怎么可以那样轻易地就出|水。”不止是月夜,就算是平时,也有人类在等待着某些耐不住寂寞的人鱼一族。
“真是太可怜了。”索兰的眼中满是悲悯的神色。
“他们还留下了一些蚌壳。”比利揽住妻子的肩头,继续说道,“里面的小人鱼就快要诞生了,可惜他们看不到。”
索兰有些担忧地问道:“那些孩子现在怎样了?”因为相同的身世遭遇,他很在意这个。
“被附近的人鱼们给领回去了。放心吧,他们会好好照顾这些小家伙的。”
“是么……”索兰垂下眼眸,又问了一次,“都查看仔细了吗?我听说有些人鱼喜欢把自己的一部分蚌壳藏在石头的缝隙中,还有的喜欢埋在沙子下面,等时间差不多了才挖出来呢。”
“这个……”比利与丽莎对视了一眼,“这个就不清楚了呢。”
双方随后又聊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