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下定决心,温侯爷的动作出奇的快,当天吩咐下人收拾妥当,衬着夜色将温馨月送出京都。临走时温馨月哭声泣血,死死抓住昌华公主的手,凄凄惨惨哽哽咽咽,好不可怜,弄的昌华公主好几次心软,险些开口求情。
温允浩对家里女人性子再熟悉不过,眼瞧着昌华公主欲言又止,只不动声色往她跟前一立,双手一摊,光棍儿的很,意思再明白不过。
——您是要您闺女,还是要咱们这一大家子,自己选吧您呢!
瞅着儿子翻着眼白的俊脸呈死鱼状态,昌华公主喉咙一哽,却是怎么也张不了口说几句求情的话。
毕竟,桑家那事儿,她也挺怵的,真要混到那份儿上,还不如一条绳子吊死算了,真真祸及子孙呢!
心中有了顾忌,昌华公主握着温馨月的手便不自觉的有些松了,温馨月泪眼朦胧的仰头望着昌华公主,觉出拉着自己双手的劲道微松,心中就是一跳,随即的,泪水成串儿似的掉的更快,这回却是真的悲伤了,哀戚的视线扫视过父亲、亲弟、最后落在目光回避的母亲身上,脑子却是飞快的盘算着该如何应对,母亲明显是靠不住了,要真是被送到安州,离京都数千里之遥,却是不死心都不成了,看父亲的意思,却是打算将她远远的安置,再与京都毫无瓜葛的模样儿了。
昌华公主看着女儿垂头落泪,凄婉哀绝,仿若失去生气的模样儿,心中疼的无以复加,眼中蓦的一酸,猛地揽住温馨月,放声痛哭起来。
见到此情此景,温侯爷只默默的转过脑袋,好似再专心不过的紧紧盯着门外一颗百年的参天大树,抬头瞧着那碧绿的叶子随风摇摆,心中缓缓平静下来,他自是疼爱女儿,可他也是一族之长,他的儿女享受着族中最好的供奉,锦衣玉食的长大,享受着最好的,却还要做出为祸一族的恶事,让整个族人承担下后果……他,实在干不出这等没脸没皮的恶心事儿来。
是以,面对女儿的哭闹哀求,他没有选择,只能咬着牙,狠下心肠将女儿远远送走。他心中早有决断,哪怕西昌侯府奉养个姑奶奶一辈子,也不能叫那孽障将侯府众人踩在脚底,肆意践踏。
而在昌华公主跟前刷了一回存在感的温允浩,这会儿却是老老实实站在一旁,面色淡然的静静站立,一眼瞥过那两个女人立着的方向,垂下的眉眼遮住了眼中的一丝冷光。
要说对温馨月最是了解的人,非温允浩莫属,到底是一块儿长大的亲姐弟,往日里彼此什么德行,这些年早就瞧得透透的。就拿这会儿子来说,瞧着温馨月眼皮子乱动,温允浩就知道,这姐姐心里头指不定想着什么孬招呢,可是……
微微侧头,不动声色的对着护在车马后头的几人使了个眼色,瞧着那几个仆从默默点头,这才移回视线,目光望着抱成一团的母女,眼神竟是漠然到了极致。
自从父亲松口那一瞬间,温允浩便暗暗的盘算一通,趁着收拾行李的功夫,悄悄的叫来几个心腹,另做一路,暗地里看着温馨月,左右他这姐姐能做的不过是半路逃跑,蹭着脸皮奔到燕王世子跟前自荐枕席,哦……可能人家说的要更委婉一些,比如深情、真爱什么的。
可是,便是为了自家弟兄叔侄,他情愿做一回恶人,绝对要将姐姐走偏的路子给堵死了,嗬……其实他也是自私的,温允浩唇边挂上一抹若有若无的自嘲笑意,只为着自己往后出世的孩子,他也绝不会教他们有个被人戳脊梁骨的姑姑,抬不起头来。
是以,只能委屈姐姐了。
——眼瞧着马车渐行渐远,漠然的看着掀开车帘,含着满眼恨意直直盯视过来的温馨月,温允浩缓缓的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毫不避开的与之视线相撞,久久不曾挪开。
尽管恨吧,姐姐!
只因我同你的世界从来不一样,
我爱着宠我敬我为我欢喜而我同样在乎的家人,
而姐姐你从来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爱着的只有你自己,
罢了。
只瞧着最后一眼,温允浩眉眼清俊,气质文雅的笔挺站立着,轻如烟花的淡然一笑后,飒然转身,唇瓣噙着一丝明淡的笑意,跟在揽着昌华公主轻声劝慰的温侯爷身后,缓缓的步入侯府。
不经意抬眼间,恰好望见立在门后,面色紧张,眼神担忧,揣揣看向他的妻子全氏,不知怎的,忽觉心底渐渐溢出一丝又一丝的温软来,缠绕在心尖,逐走了徘徊不停的冷寒,整个胸腔都热乎起来,不自觉地,温允浩眼睛微微弯起,屡屡笑意自眼角眉梢溢将出来,带着一股子自心底油然而出的暖意,一对小夫妻笑盈盈的相视而立。
******
燕王府外书房中,
高大沉默的身影端坐在桌案后头的椅子上,听着下头黑衣侍卫沉声禀报,手指有节奏的轻叩桌面,眯着眼睛,面无表情。
待侍卫话音落地,室内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洛凌渊冷厉的声调徒然响起:
“回安州了?”
侍卫跪地俯身,沉声应是:“是。”
“呵,温家总算还有个清醒的,”轻击桌面的声响骤然停歇,只听到凉薄的声音缓缓在室内传来:
“罢了,既然温允浩那小子心中有数,也省得咱们动作……安州是个好地方,既然回去了,索性便教她在那儿养老罢。”权当做给那小子的识相的回报,只要不来恶心他,管她是死是活呢!
想着自家后宅里的小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