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八点,三人坐上阿地里的车往玉河上游进发。新疆的天此刻还是一团漆黑,户外寒风刺骨。就这样,河道里零星的就有了开始作业的挖掘机和捡玉的工人。
吉普车离开大路后在土路上又颠簸了一个多小时,11点多钟,驶入了玉河上游的一个小小的村落,村里有条山涧,是玉河分出来的一条小支流。村里的房子都沿
涧而建,约有几百户人家,都是维族人。杜玫看见了一个奇怪的景象,这里每户人家门口,都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堆石头,有黑,有白,但是大部分是青色的。阿地里解释,门口有石头就代表有玉可卖,石头的颜色代表家里现在有什么颜色的玉石。
阿地里告诉杜玫和徐航,这个村里的人虽然也种庄稼,但是世世代代,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是靠捡玉采玉,他们是真正的采玉人。他们每年在山洪过后就去玉河上游的山上和树林里采玉挖玉,所以手里有真正的好货,跟玉河里那些跟在挖土机后面翻卵石的雇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据说阿地里的老家最初也在这个村子,但是从太爷爷起从采玉改成了玉石收购和贩卖,他们家祖孙四代,都是和田这一带小有名气的玉石收购商,
阿地里在一个大院子门口停车,一个40多岁的男人从里面迎了出来,热情的招呼所有人进屋。杜玫发现维族人的家真是很大,院子里都是葡萄架搭成的过道,仿佛穿过了一进又一进的门,原来这个村子颇为富裕,家家户户都把房子修得非常不错。
大家最后到达一个大院子,只见院子正中放着一块青色的大石头,有将近一米见方,大如磨盘,一侧青得发绿,一侧青白,有点半透明。因为知道张子淳他们要来,石头刚用水浇过,此刻在阳光下,莹莹发光,滋润亮泽。主人在旁边解释,阿地里翻译给大家听,原来这块石头是屋主今年七月底在上游的的山里发现的,当时把石头弄回家费了好大的牛劲,村里的青壮小伙子全部出动,先用布将石头层层裹好,然后扎了木排,从山上将石头拖到河边,再在木排下捆了八个大轮胎,借助水力,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最终运回。
张子淳花了大半个小时,用手电筒照着,整个人贴在石头上,将每寸都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凡是有裂缝,断层的地方,都用尺量过,一院子的人都鸦雀无声的看着他查石头,张子淳看完上面,站起来说:“得把石头翻过来,我要看底部。”
这活真是不好干,屋主,阿地里和他手下的4个小伙子,还有张子淳和徐航都脱了衣服戴上手套一起动手,因为怕伤了石头,不敢使用工具,只能小心翼翼的慢慢将它侧翻,倾倒。张子淳跟徐航平时也算个子高大,身材矫健,跟这群维吾尔小伙子在一起,简直跟绣花枕头一样中看不中用,杜玫鄙视的给了他两几个白眼。
石头翻过来了,石头底部有一道长长的裂缝,而且裂在正中,裂缝两侧石质和颜色有明显的区别,张子淳一看见这条裂缝,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院子里空气徒然紧张了。
张子淳把石头全部检查完毕,抬头说:“要价多少。”
主人开价一千五百万。
张子淳摇了摇头。
主人脸色大变,看着阿地里,阿地里咳嗽了一声:“徐哥,那你愿意出多少?”
张子淳思考着,慢慢的说:“这块玉,是典型的山流水,从外皮上看,青得不均匀,再加上底部的这条裂,说明它内部有至少有一个以上的断层,只是还没有裂开而已,所以做不了真块的大器。再加上颜色是青的......”
主人失望无比。阿地里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那,张哥,你不要了?”
张子淳又拿出笔状手电筒仔细查裂缝两侧:“从外面看,一侧深青,是青玉;一侧淡青,是青白玉。两边玉质都还不错,就算分成两块,也算大料了。但是这种两个断层合在一起的料,里面杂质和内裂多,可能还会裹进片状岩石层——毕竟这块料有两吨重......”张子淳不说话了,思索。
院子里的人都屏住呼吸望着他,过来良久,张子淳慢慢的说:“我们先去别家看看吧,给我多点时间考虑。”
张子淳想往外走,主人赶紧上来挽留,请大家先吃午饭。
阿地里低声跟张子淳说:“张哥,我已经带几波人来看过这块石头了,估计也就只有你有这个实力把这块拿下。所以今天早晨,主人家特地杀了只羊,等我们上门。不管你要不要这块,饭总得吃的。”
张子淳尴尬:“我吃了他家的饭,最终却没把石头买走,这多不合适。”
“可你就这么走,更不合适啊。”阿地里把张子淳硬留下。
等午饭吃的时候,杜玫坐着无聊,就问张子淳和阿地里,什么叫山流水。
张子淳解释:“山流水是采玉人的叫法,是介乎于籽料和山料间的玉材。原生矿经化崩落,被河水冲击,冲至河流中下游,形成籽料,在中上游一般形成山流水。山流水距原生矿近,块度较大,棱角稍有磨圆,表面较光滑,也有皮,但是未经河水的长期浸染,所以没什么皮色。”
“籽料跟山流水的区别是:山料在离开山体,被河水冲刷的过程中,滚动撞击慢慢碎裂,剥离了岩石层和硬度较低的杂质,留下的,品质最好,密度最大,硬度最高的核,就是籽料;而山流水则风化剥离程度不够,比如这块青玉,如果大自然给它足够长的时间,它会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