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亲事订下之下,陶氏每日都抽些时间出来专门教导楚明慧处理内宅之事,虽然这些前世她也教过,但楚明慧仍是认真地听进心里去,只是她越听就越觉得前世自己真的是一位相当不合格的掌家主母。正如母亲教导那般,真正聪明的女子会懂得为自己争取最大的优势,让自己过得更好,哪会像自己前世那般一遇挫折便心灰意冷,把自己困在消极情绪中,任由外界怎么说怎么做都不管不顾。
楚明慧苦笑,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而这日陶氏又教导她一些关于夫妻相处之事。
“娘,爹爹当年纳了林姨娘,你难道就不会不高兴吗?”楚明慧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纠结了她好久的问题。父母情深意重,可中间却仍插着个林姨娘,她一直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既然情深,那怎么还有他人呢?而且,有了他人,又怎会还如斯深情?
陶氏一怔,倒想不到女儿会问出这种问题。
“是女儿唐突了,不该问这种问题的!”楚明慧见她不语,有点不安地道。
“自然会不高兴!”陶氏微叹口气,“可是那时大夫断定娘亲身子恐难再有孕,而你爹爹当时只得你兄长一个儿子,娘就算再不乐意,也不能耽误了子嗣啊!”将深爱的丈夫分一半给别的女人又怎么会高兴,可是延绵子嗣之事何等重要,就算再不乐意也别无他法。所幸自家夫君也是有情有义的,见林姨娘也只生了个女儿便也不愿再纳妾,一心一意守着自己母子三人过日子。
楚明慧低着头,心中苦涩,娘亲当时都已生下了兄长,可因大夫说她难再有孕便主动替夫君纳了妾,而前世一所无出的自己,又凭什么仗着夫君情到浓时许下的那些诺言要求他守着自己过一辈子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慕锦毅身为慕国公府唯一支柱,他膝下又怎能无子!或者易地而处,若是将来自己的儿子娶了个不能生,而且还不许夫君纳妾的媳妇,自己能对她有好脸色?
如今再想想前世事,竟是自己错在先,甚至到后来也是执迷不悟,一味怨责他人,自怨自艾,最终落得那个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陶氏见女儿黯然的神情,以为她是担心日后夫君纳妾之事,便轻柔地抚着她的长发道,“男儿三妻四妾实属平常,若他不是宠妾灭妻之徒,旁人根本挑不出什么错来。而对于女子来说,最忌就是全身心放进男女情爱当中,一旦对方身边另有他人,只怕苦的便是自己了!虽说拿得起放得下并不是那样容易之事,但至少得先有放下的心思,只要心中想要放了,就算一时半刻做不到,天长日久的总会看开的。但是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都得好好保存自己,让自己过得好些!”
这番话听来虽有点消极,但陶氏觉得年轻女子易情热,尤其是自已女儿又是那般执拗之人,既然问出那样的问题,若不事先提点一番,怕她将来会吃大亏。
楚明慧沉默了,若是前世出嫁前娘亲也这般告诫自己,自己后来是不是就会过得更好一点?只是细又想想,仍是摇头否认了,前世的自己出嫁之前就已经心仪慕锦毅了,满腔热情投放在对方身上,就算娘亲也如今日这般教导,自己也未必放在心上!如今这番话能带给自己震撼,皆因自己曾经在这上面吃过大亏而已!
“小姐,早点歇息吧,明日还得早起呢!歇息得好些,做个美美的新嫁娘!”盈碧笑嘻嘻地道。
楚明慧轻点了她脑门一下,“要不我也早日让你做个美美的新嫁娘?”
“再怎么美也美不过我家小姐去!”盈碧继续耍宝。
楚明慧失笑,知道她是故意逗自己开心。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她内心的不安与惶恐便越发浓了,那毕竟是前世她丧命之地啊,若心中没有半点害怕那是假的。
虽知今生自己形势一片大好,但毕竟曾失败过一回,心里又怎会不担忧!
次日,便是大婚日子,陶氏亲自前来替楚明慧梳头画妆,但见铜镜中女子青丝如云,面如芙蓉,一双剪水秋瞳隐隐闪着泪光。
陶氏呜咽着道,“可不能哭,否则娘这妆可就白画了。”
楚明慧含泪点头,“好,女儿不哭!”
陶氏轻轻拥着她的肩膀,心中一片不舍,自己娇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如今也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了,为人媳妇哪是那般容易之事,不说她那未来婆婆性子,就算是遇到个慈和的,也免不了受些小委屈,哪能如在家做姑娘一般得家人万般宠爱。
纵然母女俩再不舍,随着吉时越来越近,楚明慧便在喜娘的引导下前去拜别家中长辈。老太爷、太夫人先后勉励了她一番,轮到楚仲熙时,他本也依礼俗说些勉励之话的,但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最后只能草草叮嘱了几句‘好生侍奉夫君’便接过红盖头,亲手将它盖在楚明慧头上。
当那一片大红彻底挡住她的视线之后,楚明慧一直强忍着的泪水便滑落下来了,除了对未来的彷徨外,更多的是对父母与家人的不舍,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那般包容自己,前方的路只能她一人独自前行。
陶氏看着红盖头落下之后,也忍不住抽噎起来,而楚明娴等姐妹也跟着掉起眼泪,一时间,屋里充满了浓浓的离愁别绪。
大夫人抹抹眼泪,正打算开口提醒她们注意吉时,便见从外头突然跑进来两个红通通圆滚滚的小身影,然后直往楚明慧处扑过去,一边一个扯着楚明慧的大红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