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笑,凌奕便知道他已然知晓了这所有的细枝末节,于是也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我也该好好养伤才是。”
“如此,我便告辞了。”华歆轻笑一声,看着他道:“你好好养伤。”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到凌瑞送完高宜回来,便只见到凌奕一个人靠在软垫之上,手中拿一本闲书在看。问起来,才知道华歆已然回了西苑歇息。两兄弟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凌瑞才起身告辞。
待得将人全部送走,已然是深夜了。
凌奕自软垫之上直起身来,转头看了裕德一眼,吩咐道:“去将人唤来吧。”
“是。”裕德应了,转身朝屋外走去。
不一会儿,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便进跟在裕德身后进了屋子,他看到靠在床头的凌奕,呆愣了一会儿,才单膝跪地,行礼道:“主子。”他声音低沉,却颇为好听,而此时说话之间,声音却有着些许颤抖。
“起来吧。”凌奕笑了笑,抬眼看了看裕德,吩咐道:“去把无赦叫来,我有事要交代。”
“是。”裕德低声应了,转头朝外间走去。
他走后,凌奕看着地上的黑衣男子道:“还不起来?”
“属下……”那黑衣男子跪在地上,声音依然有些颤抖:“属下,不敢。”
“让你起来便起来,有什么不敢的?”凌奕轻笑一声,道:“既是派了你往丞相府,你奉命行事,我自然不会怪罪与你。”
“可是……”黑衣男子闻言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抬眼看了看凌奕,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凌奕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变,低头看着黑衣男子问道。
那黑衣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半响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直起身子看着凌奕说道:“我接到丞相的命令,率刺客十二人,弩手八人,阻凌阳候世子于安南街口,其中刺客四人单独行动,刺杀户部尚书,引开皇城禁卫军的注意力。”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那些刺客的兵器和箭弩都是经了我的手的,属下并没有在其上发现任何剧毒。”
“我知道。”凌奕听了他的话,摆了摆手道:“但是我随身的袖箭上,却是有毒的。”
黑衣男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笑眯眯地靠在床头对自己说话的少年,少年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然而神情之间,却是那般自若,仿若他现在并不是因伤卧床,而是骑马执鞭指挥千军,那样的气势,实在不该是一个从来没有出过凌阳的侯府世子该有的。不过,他的主子,从来也就同寻常的世家子弟不一样。
他听见那个少年带笑的声音说道:“你用铜镜对刺客们下达动手的命令时,我便知道是你了,然而从始至终,你都没有出过面,即使无赦露面之时,你亦藏于暗处,这便表示,我并无性命之忧。尤其是无赦出现之后,你并不急着指挥刺客们撤退,也不出面于其缠斗,便是让无赦多解决几个刺客,你才好回去复命。之后你撤退,这些天都不曾出现,便是你知道,有无赦在,有华歆在,纵使我伤在腰侧,也不至伤及性命。”
凌奕说着,掀开被子,慢慢自床上站了起来,他走至黑衣男子面前,弯下腰去,将人扶了起来,说道:“无影,你做得很好,这些天在丞相府按兵不动也好,当时下令刺客动手也好,都不负我当年将你送至丞相府的用意。”
“主子……”黑衣男子,也就是无影,顺着凌奕的力道站起身来,看着凌奕半响,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您这般……就……就不怕……”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凌奕像是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一般,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无字部七暗使,无赦性子太冷,无朝无夕一直跟着滕三,无踪在华家,无程主联络,心智和性子能够派出去的,也就只有你和无言,当年我曾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选了你,你可知为何?”
“属下不知。”无影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
“无言虽是心智坚定,却过于执拗,这事若是换了他,那不用到安南街,无赦便会得到消息,这样便不会有凌阳候世子被刺杀一事,亦不会有我中毒的事了。”凌奕说着,侧头看了无影一眼,继续说道:“你在京中七年,若有反心,也不用等到这个时候。”
无影看着凌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垂首退到了一旁。凌奕见了,也不说话,转过身去慢慢走回了床边,在一旁的软椅上坐下,伸手拿了小几上的闲书看了起来。
房间之内,一时之间沉默了起来,直到裕德开门的声响传来,凌奕才抬起头,将书放下。
裕德一进内间便看到这些日子一直伤病在床的主子已然坐到了椅子上,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却到底不是靠在床头同人说话时那般羸弱的样子了。裕德的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快步走至凌奕身后,不再言语。
跟着裕德身后的,便是一身白衣的无赦。
无赦同裕德一样,吃惊地看着坐在软椅上的凌奕,而后将目光转向凌奕身侧,那是凌奕受伤的地方。注意到他的目光,凌奕轻笑一声,说道:“我虽伤在身侧,却避开了要害,几日的修养下来也没有什么大碍了。”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房中转了一圈,轻叹了口气道:“今日府中来了贵客的事,你们可都知道了?”
无赦同无影对了个眼色,皆点了点头,表示清楚。
凌奕见状,将手中的书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