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听见萱娘这声“三郎”没多大的反应,李氏脸色是变了又变。
连皇上都默许了,她还能说什么?
说多了,也不过是白生一场气,好容易缓和些的祖孙关系又要僵持起来。
罢了,她也不操这些心了。
李氏忽然一下顿悟了,这些年不管她和朱氏怎么想怎么折腾都是枉费心机,既如此,还不如大方些放手,反正这侯府的脸面早就丢尽了,也不差这一回。
当然,最重要的是,以萱娘的庶女身份,以侯府目今的财力,萱娘成亲,侯府是拿不出一套像样的嫁妆的,可萱娘毕竟是嫁给皇家,这体面还是要的,既然殷家愿意出这份银钱,不如就成全了殷家人的心思。
这么一想,压在李氏胸口的那块大石头忽然不见了。
“罢了,你的事我也不管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明儿的年夜饭准备得怎么样了?”
“老太太放心吧,有往年的旧例呢。”
李氏点点头。
萱娘从李氏的屋子里出来,正好跟石氏、柳氏几个一路回后院。
“二位太太和嫂子,去我屋子坐一会吧,正好我外婆他们从南边带来一点土仪,我还没来得及打点好给各屋送去。”
“也是你这孩子随性,哪有给人东西叫人上门去取的道理?也罢,我们就跟你走一遭。”石氏抿嘴一笑。
方才的萱娘给足了她脸面,故而这会她也有心情逗笑了。
从萱娘身上,石氏也学到了不少东西,那就是庶女也可以活的很滋润很恣意,不必整天看别人脸色,大不了也就是被赶出侯府。其实静下心来想一想,这分出去单过也不坏,不就是日子清苦些。可好歹自在清净。
在这个侯府里,虽然有凌远宵和萱娘护着他们。日子差不到哪里去,可毕竟是要仰人鼻息,整天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得罪了人,连真正的开怀大笑都似乎没有过,她都是曾经做祖母的人,这样的日子要熬到什么时候?
石氏正走神的时候,柳氏看了她一眼。也笑道:“瞧瞧,还是我们萱娘面子大,二太太一说去你那取东西,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好吧,我们就陪二嫂走一遭,可说好来,我是没有赏钱给的。”
“这是两位太太疼我,我这人好说话,有两大子就打发了。”萱娘笑道。
几人说笑着进了苏苑。可巧沈尚仪和曾赞善正在分拣殷家送来的土仪,丫鬟婆子一大堆的都在上房等着听令。
梅氏是第一次来苏苑。
新妇过门第二天,柳氏便叮嘱她一定要与萱娘交好。她表面虽然恭敬地答应了,心下却颇有些不以为然,她也是出身侯府的,侯府也有不少庶子庶女,她是正眼也没有瞧过那些庶出的兄弟姐妹。
怎么到了这永定候府,居然轮到了一个庶女当家,这倒也就罢了,谁叫大房实在挑不出人来,但是若要她打心眼里尊敬。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她将来能进宫又如何?就算皇上现在宠她又如何?不还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吗?这样的出身,进了宫。又能有什么好位分?
不得不说,女人的心思有的时候真的很难捉摸。
明明该聪明的时候却偏偏很愚笨。该愚笨的时候又非要装作很聪明,总而言之,就是聪明总用不对地方。
比如说这梅氏,跟萱娘本来是一点都不搭界的,可是却不知什么时候在老太太跟前起了跟萱娘攀比争宠的心思,萱娘也是看出来这一点,所以特地把她喊到苏苑来,想给她添点堵。
萱娘有一个习惯,她在家不出门或者是没有外客的时候,都喜欢穿一些半旧不新的家常衣服,而梅氏正值新婚,又想在婆家好好露个脸,所以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偏爱挑萱娘去老太太屋子里的时候过去晃悠,存了心想把萱娘比下去。
要论出身来历,她是看不上萱娘的,只是永定候府年龄跟她相仿的也就只有萱娘了,再则,萱娘是侯府当家的,据说又是皇上的新宠,女人的嫉妒是天生的,再加上丫鬟们有时从什么地方听来几句闲言碎语,说什么萱娘是一朵不染尘埃的空谷幽兰,高洁、圣美,这便更激起了她的心气。
可偏偏她在意的都是萱娘不在意的,萱娘依旧我行我素,似乎对梅氏的行为浑然不觉,梅氏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别提有多窝火了。
所以,这会进了苏苑,梅氏又存了攀比的心思,她也听说了萱娘的生母是来自一位江南的富商,在她看来,那些商户也不过一些满身铜臭的暴发户而已,能有什么学识修养?
据说萱娘就是琴棋书画样样拿不出手的,虽然会一些旁门左道的技能,可终究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
不过,当梅氏看到萱娘的屋子里居然有八个丫鬟四五个婆子时,心下着实有些讶异,这待遇怎么跟老太太一个样了?
梅氏讶异归讶异,倒也没敢轻易开口。
萱娘把大家领到了西边第一间屋子,进门的地上铺了一张红蓝相间的大地毯,一看就是厚厚的羊毛织就的,比老太太屋子里的还大还厚实,地毯上还放了一双样子怪怪的绣花鞋。
及至上了炕,梅氏一看萱娘炕上的坐垫、靠背、引枕都是大红织金锦的,靠窗的炕几上摆着一只天青色的汝窑美人觚,里面插着一把半开的红梅,暗香隐隐,墙上也挂了几幅缂丝画。
这些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炕几上居然有几碟子鲜果,红润的苹果、橙黄的芭蕉和梨,以及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