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玉一直在远处看着李未央,目光幽深。从那次在宫中分开,他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她,不过他知道,她很平安,这便已经很好了。
李未央突然抬起眼睛,无意之中眼神与拓跋玉目光相撞,拓跋玉只觉得似乎有什么熠熠的光芒在昏昏的大殿内一瞬间亮了起来。不由就有些动容,甚至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把她揽在怀中。
“七殿下?”旁边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拓跋玉一下子从自己的想念之中惊醒,回头看了一眼,却是一张美丽的面孔。“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娉婷郡主的脸上写满担心,拓跋玉却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我没事。”
娉婷郡主看了一眼李未央的方向,心头微微酸楚,却不得不压下这种情绪,轻声道:“那就好。”
七殿下喜欢安宁郡主,这件事情早已人尽皆知,娉婷曾经阻止过这门婚事,可惜,很多事情是由不得人的。若是可以,娉婷也不想夹到两人之中,可是——未央说过她从来不曾喜欢过拓跋玉,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期待,等拓跋玉对未央死心的时候,能够留心到一直站在他身侧的自己呢?娉婷郡主没发觉自己的想法这样天真,她一向被朝阳王捧着长大,对一切都是充满希望的,却不知道人的心从来都不是光努力便可以。
就在这时候,前头微微有些骚动起来,只听见有人惊呼一声:“娘娘,您没事吧?”
李未央抬起眼睛一看,却是一直跪在前面的莲妃倒了下去,众人连忙七手八脚地搀扶着她到了侧殿,莲妃悠悠转醒,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众人,道:“我没事,只是伤心过度罢了。”
伤心过度,李未央听着这句话,还真是颇有几分嘲讽,她慢慢走上来,对众人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有我在这里就好。”
女官们面面相觑,可是看莲妃和李未央神情仿佛不同寻常,便都知情识趣地退了下去。
莲妃眼眸如波,朝着李未央瞧了一眼,柔声细语:“未央,你果然知道我的心意。”她顿一顿,“我不过是晕倒,你便知道我是想要单独见你。”
李未央笑而不语,望着她淡然道:“莲妃娘娘的心思,未央当然明白的。”
莲妃端起了茶杯,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喉咙,刚才哭得太久,她都几乎跪不动了,此刻当然要抓住机会歇口气,随后,她放下茶杯,道:“我一直没机会见你,也就没办法问你一句,之前在宫中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知我知道,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呢?”
说的是孙重耀逼宫的事——李未央笑笑:“莲妃娘娘心中有数,又何必来问我呢?”
莲妃面色微微一变,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心中有数?!”
李未央不卑不亢道:“莲妃娘娘自从蒋家倒后就变了,你已经不需要复仇,所以一门心思都想着要钻营自己的泼天富贵。可是这富贵,却也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我以为你至少还会讲究道义,却没想到,你半途投奔了拓跋真。”
莲妃勃然变色,道:“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莲妃娘娘心中最清楚。陛下还没有做出决定,拓跋真又曾经找过你的麻烦,你却还是义无返顾地投靠了他,真是叫我吃惊啊。”李未央微笑着道。
莲妃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足足有半刻说不出话来:“原来你早就怀疑我了。”
李未央嗤笑一声,道:“莲妃娘娘太聪明,可是最近做事却心急了些,你总是追问我很多事情,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若非你这样做,我也不会心中生出怀疑。”
莲妃的面色慢慢平静,只是悠悠叹息了一声:“这样说来,还是我自己露出马脚,但你也不应怪我,即使我的容貌多么美丽,都有容颜消退的一天,小心翼翼就可以留得住风华正茂吗,帮助拓跋玉,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太妃,一辈子守在宫里,光有富贵有什么用呢?可是拓跋真却许诺我,封我的儿子为江夏王,封地兰州,我可以风风光光地离开京都,去过更自由的日子。”
拓跋真比拓跋玉厉害的一点,正在于对人心的把握。他很了解莲妃的不甘寂寞,也明白她的权力yù_wàng,只是,他这么刚愎自用的人,真的能够容许自己的国家有一个自成一国的太妃和小王爷吗?李未央淡淡一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娘娘虽然是我送进宫的,可为自己打算并没有错。只不过,狡兔死走狗烹,拓跋真并不是好相与的人,娘娘,怕是你还没有走出京都,就会变成第一个香消玉殒的妃子。”
莲妃不笑了,神情变得越发冷漠,她轻轻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皱,站起了身子,刚才的疲惫和劳累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慢慢道:“李未央,这世上不会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我劝你,还是给你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吧。”
李未央的眼睛如同一口古井,看着清透乌黑,却有让人浑身一凛的彻骨寒意,她步步紧逼道:“莲妃,你曾经帮着我们做了那么多,你以为拓跋真还会放过你吗?你想一脚两船,左右逢源,但我告诉你,只有立场坚定的人,才能活得长久一点。”
莲妃面色不善道:“李未央,我也已经帮你这么多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李未央唇角含了一缕恰如其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