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佛寺到大都路程很远,因为是皇帝出行,所以一路都用黄土铺道,禁军更是提前三天封锁了御驾要经过的道路,安排人手十步一岗,守卫十分森严。祭天那一日,皇帝的车队浩浩荡荡,一路到了万佛寺前的下马碑前已经是辰时。礼部尚书在此恭候已久,等到皇帝的车架缓缓停住,他立刻上前三跪九叩行了大礼恭迎圣驾。与此同时,钟鼓齐鸣箫瑟音合,皇帝踩着太监的背下了车,而他身后所有人也都按照顺序和礼仪下马下车。李未央站得很远,摇摇望去,只见到前方皇帝的天子旗在风中簌簌做响,那明黄的色彩看起来格外注目。
皇帝缓步向前走,百官簇拥着他,所有的女眷也跟在后方。越西的惯例是凡这样的场合只有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才可以参与这样盛大的仪式。在乐声中皇帝稳步向前,带着众臣脚步平稳地上了山,山上的风很大,刮的很多人都睁不开眼睛,而李未央却直视前面那个明黄色的身影,稳步前行。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道轻柔的声音在李未央旁边响起:“郭小姐,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李未央侧过头,便看见了王子衿那美丽的面容,她眼眸微动,继而笑了起来:“王小姐此言何意?”
王子衿冷冷一笑道:“我答应过你替你除掉裴弼,今日就是最好时机。”
李未央淡淡地道:“大庭广众之下,不知道王小姐要如何动手?”她声音很低,仪态又很悠闲,旁人瞧见只会觉得她是在和王子衿谈论风景。
王子衿语气十分从容:“最好的法子当然是要办他一个死罪!”如此美丽的面容,此刻却带了三分难得的煞气。
李未央神色平静地道:“裴弼出身裴府,寻常的罪过是不至于让他送命的,王小姐可有把握?”
王子衿笑容更加美丽,眼中闪烁着一丝冷芒,唇畔一扬:“弑君之罪。”
李未央笑了笑:“弑君?这可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王子衿见她神色之中露出怀疑,便微笑道:“这一次陛下祭天,凡是文武百官进入万佛寺必须要经过详细的审查,若是有人在裴弼的身上搜出匕首,到时候就可以办他一个弑君之罪了。你想想看,若非是想要刺杀陛下,他为什么在身上携带匕首呢?”
李未央依旧只是笑:“说起来简单,可惜裴弼不是傻子,他身上怎么会无缘无故带着利器?”
王子衿不慌不忙,眼眸微微带着笑意:“这就更好办了,只要在搜查的时候说他身上有问题将他衣衫脱下,再从中做一些手脚不就可以办到了吗?”
李未央看了她一眼:“这法子不错,可裴弼很谨慎,做起来怕是要费很大的功夫。”
王子衿望向前方,目光骤然变冷:“费功夫也是难免的,这事我早有计策,无需郭小姐担心就是。”
李未央浅笑怡然:“王小姐这么急着向我郭家示好,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让我们不再纠缠于你三哥的事吗?”
王子衿点了点头道:“不光如此,那裴后妄图利用王家,我当然也要送她一份大礼!郭小姐你就等着瞧吧。”
李未央听到此处却是淡淡一笑,显然并没有将对方的话全部当真。
王子衿美目一凝,稍一停顿便开口道:“在祭天之中是不得有任何差错的,否则要予以严惩。每逢祭祀陛下会下令礼部、工部、刑部、兵部会同巡查,如果有人在祭坛内咳嗽、谈笑、喧哗者,无论宗室还是官员都会被参奏一本,所以历年来只要是祭天仪式,随祭人员无不是诚惶诚恐胆战心惊。去年陛下参加祭天的时候,只不过是因为祭坛上的文字写的不够工整,桌布不够整齐,按照规定应该悬挂三盏天灯却少了一盏,他便大发雷霆下令查办。结果工部尚书罗汉、右侍郎穆青,礼部尚书德笳、侍郎明峰等人均被革职。其中右侍郎穆青受处分最重,革职后全家还被分配到边疆。检查如此严密,容不得半点疏忽,想也知道若是在裴弼的身上查到匕首,他必定是死路一条的。”
李未央目光在对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似笑非笑道:“既然王小姐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那就祝你马到成功了。”
王子衿停住了脚步,转头道:“事成之后,你郭家不可以再抓着我三哥的小辫子不放,还有……”
李未央微笑道:“不知王小姐还有什么要求?”
王子衿眯起眼睛看着李未央,阳光之下这位郭小姐神色从容、面容清丽,像是一朵出水的芙蓉叫人心颤。她微微一笑,口中却是十分平静地道:“也没有什么,我和你之间的争斗以后再做打算就是。”
李未央笑了,却没有多说什么,随后便看着王子衿翩然离去。
旁边的阿丽公主走上前来,轻声道:“嘉儿,我总觉得这个人不可以随便的相信,你要多加小心。”阿丽公主原本不在随行名单上,后来她千方百计求了齐国公,这才一起跟来了。但她的存在,还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李未央笑容越发冷淡,语气不知不觉之中添了三份寒意:“相信她?我从来没有信过她!”
阿丽公主心头一跳道:“既然你不相信她,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和她说这么久的话?”
李未央笑容越发的和气,只是阿丽公主却从那笑容之中莫名感受到了一种嘲讽,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李未央道:“公主,你瞧一个时辰之前天空还是乌云密布像要下雨的样子,此刻却已经是阴霾消尽乌云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