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吉祥候在一旁,见状差点直接将腰间佩剑拔了出来。
燕淮连忙摆手制止。
然而鹿孔的药确有奇效,只一会剧烈的疼痛消了下去,伤口处原有的灼灼痛意。竟也随之一道消去了。
燕淮不由赞叹:“鹿大夫的药,实在是妙!”
鹿孔得了夸赞,面上现出微微酡红,道:“世子谬赞。”
“鹿大夫可是在谢家坐堂?”腰上敷完了药。又被细密的纱布仔细缠好包扎起来,衣衫重新被放下,燕淮懒懒坐在椅上,忽然发问。
鹿孔微怔,摇首解释:“非也,在下并非谢家的人。”
他是个大夫,一没同谢家签署契约,二不曾同宋家签署契约,实际上却是个自由人。谢姝宁也从未想过要用一纸黑字来约束他,她太明白鹿孔这样的人。重情重义,要想将他捆在自己身边,用契约这种东西实在是最坏的选择。
而今,月白跟孩子,对鹿孔而言才是最重要的那一纸契书。是需要他用命来签署的契约。
燕淮却并不知内里详情,只试探着提议:“鹿大夫年纪轻轻已有如此医术,实属不易,若只在这碌碌终身,难免浪费,不若……”
没想到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有道不快的声音在外头隔着帘子传了进来:“世子若无事。还请早些离去!”
隔着竹帘子,屋子里的众人只能瞧见一抹隐隐绰绰的身影。
但声音,众人却太熟了。
云詹先生笑了起来:“请小姐进来。”
话音落,帘子便被飞快打起,谢姝宁穿了身海棠纹的轻罗月华裙,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她一早便知道。有朝一日若燕淮见到了鹿孔,定然会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即把人从她这挖走。如今一见,果然是这样。不过人既然已经提前被她收为己用,燕淮就算是低声下气同她借。她也并不愿意借,更不必说要将人夺走。
满西越朝,怕也寻不出第二个鹿孔来,何况他如今尚不足而立,年轻得很。待过几年,他的医术只会越发精进,越发厉害。
她自认为有眼光,燕淮却不会比她差,他一定也看出来了鹿孔的天赋。
“师父。”谢姝宁入内,先同云詹先生行了一礼,之后方才转身面向燕淮,微微一福,“时候不早,世子想必也忙得很,不知何时启程?”
不等云詹先生说话,她便先下了逐客令。
云詹先生愣了一愣,没料到谢姝宁面对燕淮时,竟是这般不留情面。明明先前图兰还说,谢姝宁是同燕淮一起被发现的,身上除了些划伤外,并无大碍,怎地如今见了燕淮,却是这般模样?
云詹先生很不解。
“近些日子我倒空得很,并无事可做,八小姐怕是想错了。”燕淮坐在那,慢吞吞地说道,“庄上景致不错,暑气尽消,实在是避暑的好地方。不知八小姐可舍得容我们暂住几日?”
此言一出,屋子里一片寂静。
鸦雀无声间,吉祥颤巍巍地问燕淮道:“世子,这……怕是不妥吧……”
虽说眼下不便入城,铁血盟中的内鬼也还未寻出,行程容易暴露,但就这么留在这座小田庄里?他可是打从心眼里不信任这一伙人,谁知他们前脚住下,这群人会不会后脚就派人送了消息去成国公府给小万氏。
若照他说,宁愿回城去,也比留在这里好。
何况眼前的谢八小姐,只差一点便命丧他手,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轻易放过他才是。
吉祥背冒冷汗,一抬头恰又撞见了图兰,当下头疼欲裂,恨不能立时打晕了燕淮拖上马走人才好。
谢姝宁亦觉得燕淮这是不是被伤到了脑子,不然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在场的人皆知道,他们在胡家才出了那样的祸事,那群贼人指不定还在外头苦苦搜寻他们的下落,而今他却说要在她的田庄上借住?
万一那群人发现了他的踪迹,他是想让满庄的人都给他陪葬不成?
谢姝宁气不打一处来,又知道他惦记着鹿孔,心生怒气,正视着他便想要拒绝。
然而她才一抬眼,便发现了燕淮眼角的那一抹血痕。
虽然上了药,但仍旧很显眼。
她忽然想起,前世燕淮脸上也有这么一道痕迹,难道便是这时留下的疤?他生得实在太好。即便面上留了疤痕,仍不能算是破相,反倒是平白添了几分戾气。
想起往事,她不禁顿了一顿。
这一顿便叫燕淮抢先说了话:“八小姐不说话。便是答应了?吉祥,还不快下去准备。”
谢姝宁眉头一蹙。
胡扯!
她一个字还没说,怎么就答应了?
“小庙留不下大佛,世子留在这正如您的护卫而言,不妥得很……”她暗自深吸一口气,秉着最后的仪态,缓缓说道。
然而燕淮根本便不在意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他既想留下,谢姝宁应不应都一样。他若不想走,她难道还能让人把他丢出去不成?谢家女。哪有胆子对燕家人做出那样的事。
他打量着谢姝宁,声音镇定而从容:“八小姐不要见外,你可是燕家未过门的二夫人,是我未来的弟媳妇,我们本是一家人。我暂住在你的田庄上,你只当是住了个亲戚便是。”
明明一派冷静之色,话却说得这般轻佻,连谢姝宁都给说懵了。
她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