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水车间也没有椅子放着,池桑桑一个人干等的无聊起来,便又走到洗水师傅那边问询起来还要等上多久。
池桑桑此时站的位置正好是对向进来的地方,突然见着前方来了一行人,一半是老外,还有旁边一大帮陪同的人也都是穿着正装的。
她脑海里第一反应的是验厂的人过来了,虽然眼前的阵仗看起来有点大。池桑桑余光中瞥到还放在地上那几瓶做实验的化学染料,幸亏旁边还有个小水桶,下一秒,池桑桑早已眼疾手快的将那几瓶化学染料放进小水桶里,之后又拿起旁边师傅擦手用的一块大抹布盖在水桶上。
毕竟要是被老外看到这样简易化学处理场面的话,会涉及到环保多方面的指标考核,一时间也解释不清楚,只会让场面变得糟糕起来。
她正后怕的快速完成这个动作后,起身抬首时,正好对上一个人的目光。
在池桑桑这二十七年的生涯里,从来没有望见过这样深邃黑沉的眸子,像是望不到尽头的浩瀚苍穹,可是才一见着就要摄人心魄的将人吸引进去。
明明是和客人在谈笑风生着的,她这样隔了好几米的距离,远远的就感应到迎面而来的睥睨逼仄之意,余光里才沾上他那冽然的目光,池桑桑冷不防丁的就打了个激灵。
所谓气场。
其实也不过就是那匆匆一瞥而已,池桑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正好看到了自己方才的小动作。不过这么一帮人眼见得越走越近,她一下子撒丫子走开也是很怪异的,而且又担心着客人万一对这小桶子里面的东西产生兴趣只会多生事端,她便无比煎熬的干站在小水桶旁边,装作是很专心的看着旁边的洗水师傅在操作机器。
一行人越走越近,走在前面的几个老外看到那几排机器时,便很感兴趣的交流起来了。偏偏这个香港中间商带过来的是法国客人,他自己年纪也是五十多了,因为他的衬衫下摆是全部塞进了西装裤子里,那啤酒肚便尤其显得鼓鼓的,还有他裤腰上lv的大logo皮带也是格外的扎眼起来。
这个中间商虽然着装的细节上是迥异了点,人倒是很热情的。他大概是和法国客户打交道久了,英语讲着讲着就要窜入几句法语。
此时那两个金发老外正围着靳斯南探讨起了什么事情,中间商便拖住靳斯南的秘书许晓琼热络的询问起来,结果他那浓重的法式口音听得许晓琼一愣一愣的。
中间商大概重复了好几遍,便有些不耐烦起来了,希望许晓琼能够尽快明白自己的意思,又对着池桑桑前面的机器指手画脚着。
池桑桑以前大学里倒是选修过两个学期的法语,虽然是半吊子的水平,不过也是能听得懂中间商那时不时冒出来的几句常用语,而且她懂的专业术语方面比之平常主要处理文书以及靳斯南行程的许晓琼自然是要好上许多的。
见着旁边的同事脸上分明也局促起来,她便略微转身,和面前陷入窘境的许晓琼提示了几句,许晓琼随即就明白过来,立马用流利的英语和中间商解释起来。
不过那中间商大概是留意到了一边的池桑桑,接下来的问题干脆绕过许晓琼,而是直接问起了池桑桑。
池桑桑也是始料未及,不过那中间商一边问时一边还密切注意着自己的反应,她也只得聚精会神努力去听懂他的意思。好在他接下来问的几个问题只是话尾夹杂着几个法语单词,池桑桑倒也听懂了,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思路清晰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此时原先那两个法国人和靳斯南正好结束了话题,出于礼貌,他们也没有立刻就走,旁边一起陪同的其余几个老外见状也是停了下来,而是站在边上开始认真的聆听起了中间商和池桑桑的交谈内容。
池桑桑说了几句后,无意间忽然发现周遭那么一圈人都是干盯着自己和面前之人的交流,她原本就已经有点紧张的了,一意识到这个问题后,脑袋里忽然猝不及防的空白了几秒钟,再回过神来说话时,就察觉到自己漏听了客户的最后一句话。
她连着说了好几遍“padon?”,那中间商也是耐心继续重复起来,池桑桑刚听懂过来,便绞尽脑汁的在脑海里找相应的词汇,可是越着急便越是说得词不达意起来。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被那么一帮人围在边上看着,周遭似乎愈发的密不透风起来,只是热。
好在艰难的说完后,那中间商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和池桑桑绅士的说了句“th”后,终于结束了这个漫长的话题。
等这一行人离开时,池桑桑方才为了维持礼节的笑容,脸上都绷的有点僵麻起来,此时一放松眼睛一眨,便有大颗的汗水顺着眼睫毛滴了下来。
她下意识的伸手往自己的额头一抹,下一秒这才无比惊悚的发觉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满头大汗的了。
她又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物,本就有些薄透的雪纺连衣裙因为几乎被汗水濡湿了,明显是变了个颜色。
好吧,她的确是很多年没见过世面了。
眼下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和客户交谈几分钟,竟然就被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锦大的脸面真是被她丢的够大的!还不如一开始就装空气省事呢!池桑桑此时心里又羞又囧的想道。
只是关键是——池桑桑这么后知后觉的一回想,脑海里就瞬间浮现起方才被自己骤然撞上目光的那个人。
身材颀长笔挺,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