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也难免唏嘘一二。
王翁爱想着,心里头唉声叹气的。此时天气渐热,侍女将外头的竹帘放下,从外面看进去只有里面人模模糊糊的人影。
一个剃发小童步子摇摇摆摆的就朝那里跑,后面跟着一个乳母满脸焦急,乳母一双眼睛都在那名小童身上,口里低低喊道,“小郎君莫要淘气,女郎读书呢!”
小童如今不过才快三岁大,正是男孩好动顽皮的时候,他只是回过头去嘴里不知道叫嚷了什么语句,转过头笑得更加开心了。清脆稚嫩的笑声在风中格外动听。
王翁爱正看着手里世家的谱系,才将陈郡谢氏的谱系看完,原来谢尚的父亲就是那位和王衍王澄等人共称“八达”的谢鲲。父亲是名士,那么谢尚的作为瞧起来也不是那么难懂了。
名士嘛。
“姊姊!”她刚把手中的书卷放下,垂下的竹帘便被一个小童扑翻过来。
“五郎来了呀。”王翁爱看着已经扑到眼前虎头虎脑的小孩子,露出笑容。眼前这个孩子便是她一母同出的弟弟,大名叫做王企之。不过在家里也没人会叫这个大名,一般都是五郎或者郎君的叫。
“姊姊。”小孩儿长得圆头圆脑很是可爱,五郎喊了一声姊姊,那叫的字正圆腔。家中其实人丁还是挺旺的,小孩子也多。她大兄王彭之无子只有一女,但是二兄王彪之有一子名王越之,年纪还比王企之要大上一岁。
“方才八郎和我抢球。”五郎来姊姊这里的头一件事就是告状。
王翁爱在几个萝卜头侄子里颇有威信,她前头的大姊王丹虎早在夏氏进门之前出嫁了,因此在一群小屁孩里头,她辈分最高,威信最大。就是有几个调皮捣蛋的都不敢在她面前胡闹。
王翁爱听了自家弟弟的告状,想着也不好说什么一个球而已作为阿叔让与侄子就让了。这会可是侄子必须要把叔父当祖宗供起来的,和孩子说这个好像也不太好,也听不明白。
“抢了就再抢回来。”王翁爱说道,“大丈夫顶天立地,被抢去了自然是要抢回来。回来和阿姊说,阿姊给你要回来了,下回阿姊不在还不是照样被抢去。”
乳母不敢贸贸然进去,只是在竹帘外等候。只是旁边的芳娘听见王翁爱这话,一双眼睛都要瞪出来。世家子讲究个温润如玉,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的。王翁爱却是教自家弟弟,该抢就抢,不要客气。
小男孩一听,觉得半懂不懂,不过有一点是明白的,就是用男孩子之间的方法把自己的东西给要回来。
然后小男孩又跑出去了。
芳娘瞧着小郎君一路远去,膝行到王翁爱身边,“女郎,方才和郎君说那些,怕是不妥罢?”
王翁爱抬起眼睛看着芳娘,“盼子成狼莫如羊。”
尤其这个年代战乱频起。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忘记苏峻之乱,南边各种世家流民帅势力倾轧,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苏峻。
在她看来,那些持着塵尾游玩于山水之间的世家子,要他们去清谈讨论黄老之道或许可以。但是到了战乱里简直就是被虐的对象,那些被苏峻剥光衣裤丢去滚泥巴的世家子就是佐证。
宁可多点狼性,也别和个温顺小绵羊似的。
“芳娘,我上次说的汤可做好了?”王翁爱问道。她上回让芳娘和庖厨说,用猪肋骨剁成小块煨汤。她爱死瓦罐汤了,王彬喜欢节俭平日用的也只是蔬菜,但是她吃不惯啊!她要喝汤,她要吃肉!
芳娘知晓王翁爱在膳食上面想的点子多,此时世家生活比不得南渡前,连彘肉都被视为珍品。
“婢子已经说了。”
王翁爱知道这会穷的要死,连猪脖子上的肉都被视为珍品,要送给台城给天子品尝,被称作禁脔,不过猪排骨没人和她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