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听闻女儿被许给陈郡谢氏,先是一惊,而后让人将继子叫来,仔细询问一遍。琅琊王氏虽然比不得以前那样呼风唤雨,但是到底是门阀清贵,不是后面崛起的家族能够比得上。王彭之面对继母的询问早有准备,婚姻之事向来是结两姓之好,延绵子嗣以承祖庙。决定儿女婚姻的,都是父亲,若是父亲不在,便是兄长做主。
他将这桩婚事细细的和夏氏说了一遍,更将朝中形势向夏氏全盘拖出。
如今皇太后是褚家的女儿,褚裒为了外孙计,推辞皇太后的诏令,那么重用母族,便是陈郡谢氏。谢尚被任命江州刺史,虽然庾氏为了江州不惜和朝廷撕破脸,但是王彭之心里觉得,依照庾氏靠先帝和庾太后发家的往事来看,谢氏的前途比较光明,和褚太后一系靠近对王家来说有利无害。
夏氏听继子这么一说,她也只能作罢,儿女的婚事并不是她能够做主的。如今这桩婚事有利于家族,那也只有如此了。
“岷岷觉得如何?”夏氏还是问了这么一句。要是女儿不愿意,她还是要争取一下。
“女弟对谢家郎君很是满意。”王彭之笑道,安慰继母道,“谢家郎君自幼年起便有风神秀彻之名,在名士中颇有美名,从兄和修龄都与他交好,想来也不会亏待了女弟。”
王彭之口中的从兄和修龄便是指的是王羲之和王胡之,这两人都是王家的子弟,若是人品真的不好,也不会和他们相交甚笃了。
夏氏到此也只能点了点头,不过继子走后,她一人坐在坐榻上,想了良久。当年以为女儿原本有机会进宫,如今想起来这没进宫还是一件好事,先帝寿命不长,若真是进了宫,岷岷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就要守寡了。
不过这要嫁给谢家,她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去将女郎请来。”她对侍女说道。
过了一会,着粉色裙裳的少女前来,见着母亲双手拢在袖中举起跪拜。
“岷岷,你阿兄将你许给谢氏,你想法如何?”夏氏问道。
王翁爱垂下头来,她白皙的面上浮起绯云,“谢郎君不错。”
望见女儿如此,夏氏也无话可说了。
谢家专门让人占卜了一个良辰吉日,上门来纳彩,媒人带着纳彩礼,纳彩礼是礼制里规定的羊、酒、雁、缯、采、钱、米等物,这些物品都有一卷纸张仔仔细细记好,皆用白缯裹住。
纳彩那日,王家门前,谢家派来的媒人身后是有许多名家仆,家仆们或是牵羊,或是抬着装着豕雁的笼子,还有其他的缯帛等物,看得人眼花缭乱。
王彭之得了消息,出门来作揖将媒人请进门去。王家的家仆从谢家从人手里接过装着雁的笼子站在堂下,从者将放有礼版的案板捧进来。
前面正在热闹的行纳彩礼,王企之正躲在一旁打量着谢家的家仆,一个家族的家风如何,也能从家仆们身上窥得一二。他看了一会,心里勉勉强强觉得这家里还算不错。
他转过身,伸手将自己宽大的袍袖给整理整齐。然后大步向二门那里走去。
王翁爱望着自己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的妹妹,不知道要怎么劝。
王隆爱听说姊姊要出嫁了,以为姊姊会一去不复返,吓得不行,跑过来抱着王翁爱的胳膊就哭。
“齐齐,别哭啊。”王翁爱哄道,一边说还拿了块花糕来喂,“齐齐不哭了,来食糕。”
小女孩哽咽着,让姐姐投喂,渐渐的最后一丝哭音都淹没在对零食的执念里了。
正喂着,那边拉门拉开的声响响起,一个少年走了进来,少年早就拆了总角,学着和大人一样梳成了发髻。
他看见王翁爱,先是行礼,而后坐在枰上道,“谢家人来纳彩了。”
这个王翁爱早就知道,谢家人纳彩之前也会将日子告知,免得闹出媒人来了,主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的乌龙。
“今早有人告知我了。”王翁爱说道,一边说一边问妹妹花糕,糕上的糖霜被她用一手接着,免得掉到衣裳上来。
“谢家看上去勉强还算不错。”王企之说道,他以前和谢石凑在一堆玩过,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差评价,但是要说谢家有多好,他自己那关又过不去。
王翁爱看着弟弟一笑,没有说什么。
纳彩礼完了,便是问名,占卜自家儿子和对方女儿成婚是吉还是凶,不过得出来的结果基本都是吉,之后是下聘礼。聘礼多寡有礼制在,但是大家基本上都不怎么按礼制规定的行事,聘礼这方面双方满意就行了。
反正王家不缺那点聘礼。
下了聘礼,这事算成了一半,没有更改的余地了,除非是出了什么大变故。夏氏已经让人准备王翁爱昏礼礼服,和到时候会用到的一切首饰等物品。
这会来给王翁爱量尺寸的,便是手艺炉火纯青的针线娘子了,平日穿衣,只要不出个什么差错,精致不精致也没有什么。但是昏礼,一生中说不定也最好只有这么一次,自然是要慎重行事,量了尺寸,礼服的样式就轮不到王翁爱选择了,反正大家都是统一样式,男女都一样,没得选。
最多在首饰上可以精益求精,博得出彩。
男方将占卜得来的婚期告知女家,是为请期,这样一来,倒是只剩下亲迎了。
王翁爱嫁的并不是长子,不过确实那家里从小就出色的一位,因此虽然不是长媳,家里还是认真的对她进行最后一次的新娘教学的突击。
“到了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