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炉檀香悠悠远远地在屋内浮动着。已经是八月的时候,才过立秋,已经能感觉到风中不同于前两日的凉爽了。
王何氏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绣绷子漫不经心地绣着,不时间还会停下来看着窗前回廊下一株枫树出神。背着阴,可以清楚看到,枫叶尖儿已经有些微的浅浅红色了,不知为何,王何氏心中总有些惴惴。
“啊!”轻轻惊呼一声,低头一看,银针晃晃下,一滴血珠在白皙的指尖上格外刺眼。她将吮着指尖,那种不安地感觉更重了。
“奶奶——”
外面传来云霞的声音,王何氏正想着事情,听见动静,颇有些不耐地扬声问道:“怎么了?”
云霞看着站在不远处笑容浅浅的女子,还是秋老虎的天气,却觉得一股寒气从头到脚过了一遍,她打了个寒噤,转过脸来,忙道:“奶奶,是大爷让、让云姨娘过、过来给您请安呢!”
“谁?”王何氏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句:“云霞,你说是谁?”
云霞感觉到身后那如芒如刺般的目光,战战地应道:“是、是云姨娘,老太太解了云姨娘的禁,说是让云姨娘继续伺候”,她吞了吞口水:“伺候大爷!”、
“解禁?我倒不知道是解哪门子的禁?!”王何氏一把将手里面绣了一半的素帕从绣绷子上扯了下来,带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只是此时她也顾不了这条费了不少心力的手帕了:“大爷呢!大爷呢?!”
王何氏觉得简直就像是做梦一般,这个水云,明明、明明就已经说了是要在小佛堂里面守一辈子的,怎么会突然就又成了伺候大爷的姨娘?老太太,你的威严呢?你的说一不二呢?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云霞听着里面一声裂帛之音,不敢再出声,可谁想身后的云姨娘却不放过她,温柔的笑容始终挂在嘴旁,一双眼眸定定地瞅着云霞,带着些许嘲弄和冷冽:“云霞姑娘,还请你与奶奶通报一声,大爷那儿还等着我伺候呢!”
这院子不算空旷,这不软不硬、音量却足够大的一声,云霞能听见,王何氏自然也能听见。
将自己的震惊与愤恨尽力克制住,王何氏死死地攥着方才那块已经破了一个大洞的绣帕,咬着下唇,半晌后,方才从喉咙里艰难地逼出几个字:“让她进来!”
捏着帕子捂住嘴,云姨娘咯咯笑了两声,拾着裙边慢慢地走着。她今日穿的是一条宽幅的曳地百褶凤尾裙,带着里面夹杂着金色的绣线,看着华贵秀丽。上身则是一贯的茜色小褂,腰上系着墨绿色松花汗巾;她原本呆在王老太太身边伺候,便是因为端庄沉稳又生得好所以才被看重,这样一身衣裳穿着,竟不像是个丫鬟出身了。
“许久不见,水云给奶奶请安了,奶奶万福金安长命百岁!”云姨娘笑语盈盈的福了福身子请了安,抬头看着面前这个面慈心狠的女人,便不再言语。
瞅着水云的装扮,王何氏只觉得脑筋一紧。怎么会?小佛堂那个地方最是僻静清苦不过了,为何她不但没有折损姿容,反倒出落得更姣美娴雅了?原本便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将大爷的心兜揽住了,如今,除了那个银月,还有谁能——
对了,银月!
仿佛拨云见月,王何氏清明起来,方才因为猝不及防而生起的无措去了几分。施施然坐下来,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般,王何氏端起炕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只觉得心头激灵一下,平静下来。
“老太太慈心,既然放了你出来,日后就要记得好生侍奉主子,不要心存妄念!”王何氏眉目舒展地看着云姨娘,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好一派大家主母宽容贤淑的作风!
看着她这样的做派,云姨娘神思一晃,想起那天她也是这样的一副嘴脸对自己,几句话将自己推入了被老太太厌弃的绝望境地,简直恨不得一口啐过去。可惜,她记得自己的身份,姨娘,与主母的差别。
不过,主母要的就是贤良大度,而如自己这样,姨娘妾侍之流……水云勾起唇角笑了笑,福了福身子,带着点说不清楚的勾人妖娆:“水云知道了!”
姨娘要做的就是好好伺候爷,让爷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不是么?我的好奶奶。
上房。
“老太太,京城那边二爷派人回来啦!”
王老太太正歪在美人榻上和陆嬷嬷说话,便听得外面气喘吁吁的报信声。
自打史清婉随着王子腾去京城后这段时间,王何氏、王悦宁被禁足,王悦安又是闷头葫芦不会凑趣儿,王子胜后院那些个姨娘侍妾又没资格来和王老太太说话。因此,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吃饭睡觉之外,陆嬷嬷倒有两三个时辰都是呆在王老太太上房这边的。
连忙招了人进来,王老太太虚着眼打量了半天,瞧出是汇儿,招招手。旁边福儿忙端了凳子过来与他坐。
王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汇儿坐下来,接了福儿递过的茶水喝了两口,直叫汇儿老大一阵不舒服:“好孩子,快坐下歇歇!你们二爷有什么话要你传过来?”
提起此事,汇儿也满脸的喜气洋洋,站起来打了个千,跪在地上:“给老太太道喜,是咱们奶奶有身子啦!一诊出来,二爷便派了小的过来给您报信儿,不过一路上有些风雨,因此耽搁了两天,还望老太太恕罪哩!”
“真的?!”王老太太惊喜地坐直了身子,微微向前探着:“什么时候的事儿?”察觉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