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行!”王悦宁垂首断续着喃喃出声,落在老大夫的耳中便成了踟蹰与忧心,她猛地抬起头来:“这胎留不得!大夫,我全家的名声性命,都在您的身上了……我儿子,他今年只六岁,才开始跟着先生念书——”说到最后,她声音微微哽咽着,眼圈已然红了,恳切中带着哀求。
都是为人父母,老大夫自然明白这话中未尽之意,余光瞥了一眼炕旁立着的男女,他点头应下王悦宁的请求:“奶奶放心,老夫自然明白轻重!那——腰伤看了,茶也喝完,这便告辞了!”
此间一场闹剧已经演完,王悦宁自然不会留在这儿承担贾政的怒火:“既如此,有劳您了!”便一同往前院要送大夫离去。
……
“娘,姑妈怎么又来了?”王令笙听着外面小丫鬟的通报声,难得地绷起了腮帮子,气鼓鼓得像一只可爱的小金鱼;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里满是委屈和不快,扯住史清婉的袖摆,不依地晃了晃:“明明说好,爹爹哥哥们不在家,今天娘要给笙儿做布娃娃的——”
史清婉瞅着她气包的模样,“扑哧”一声掌不住笑了出来,轻轻捏了捏她粉润润的小脸颊:“好了,布娃娃待会儿再做,娘先去看看有什么事儿——嗯,今天是娘不对要失约,那……允许你用一碗酸梅汤,可不许立时便喝,得放一会儿的——”王令笙的身子虚弱,故而史清婉平素一直控制着她的饮食,寒凉的食物便是大夏天也少她的饭桌。不过这小丫头什么都不好,最爱美食,又随了王子腾对酸甜口的偏好,因此提出酸梅汤来作为补偿,她肯定会答应。
王令笙这才松了手,声音软软糯糯地像是一颗,神色有些欢喜起来和小小得逞的窃喜:“那娘早点回来——笙儿喝完了酸梅汤还在这儿等娘!”
看透了女儿的小心思,史清婉含笑不语,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朝旁边的几个小丫鬟吩咐两句,便出去了。
“二姑奶奶这是怎么了?怎么把珠儿也带来咯!”史清婉瞧见立在王悦宁身旁那个一身湖绿色小褂的男孩儿时,微微怔愣了片刻,颊畔的笑涡深了些,上前弯下腰来:“珠儿又长高了呢!近日里读书可还顺畅?”
因为王悦宁管束得紧,所以贾珠除了在书房用功之外,平时鲜少会往外面走动,便是这亲娘舅的家中,今年也只偶尔来过几次;不过孩子的心思敏感,自然能感觉到二舅舅与二舅母一家对他的善意,因而他对着史清婉很是喜欢。贾珠抬起头来,一贯严肃的小脸上绽放出一抹欢快的笑容,却仍旧是礼仪恭敬:“见过二舅母,劳二舅母关心,珠儿一切都好!”
“好好!快到二舅母这儿来坐下——箴儿和策儿今日随着你二舅舅出门去跑马了都不在家,今儿却是没人陪你一块玩耍了呢!”亲亲热热地握着贾珠肉呼呼的小手掌坐到上座,史清婉笑语吟吟地和贾珠说着话,顺带注意着王悦宁的表情。
瞧见王悦宁那略带失望的嘴角一撇拉,史清婉暗暗地叹息,想必又是和贾政、赵依若之间有什么事儿了——她招过身后侍立着的华锦,抚摸着贾珠稍微显得有些瘦弱的脸颊:“笙儿正在后面吃点心呢,珠儿不如一起去,和妹妹玩一会儿可好?”
贾珠想了想,点点头:“嗯,我也有一点儿想笙儿妹妹了呢!”便很是乖巧地朝史清婉行了礼,随着华锦一块儿出去了。
脚步声渐渐听不见了,史清婉呼了一口气,转向王悦宁:“二姑奶奶说罢,又出了什么事儿?”
见史清婉猜到了自己的来意,王悦宁有些尴尬,搅着手中的巾帕,嗫嚅着开口:“我也……也不敢和嫂子打马虎眼,实在是这事儿有些难以启齿——”她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赵依若——她有身子了!”
史清婉惊得一下子站起来,声调都变了:“什么?!”她万万没料到王悦宁此行的原因竟然会是这件事儿,孝期行为不端,当朝正是以忠孝治国,若是叫人知晓了,别说是贾政的名声败坏,便是作为姻亲的王家都要被说嘴!史清婉也着实不曾想到,如贾政那般看起来端方沉稳、正经地近乎迂腐的人物,会干出这等事情!
想想当年王老太太去世,王子腾一介武人,都是扎扎实实地给母亲守了三年的孝,荤腥不沾、女色皆禁,两人感情如胶似漆却也是夫妻俩分房而居……
“二姑奶奶,说实话,这里头到底有没有你的手笔!”史清婉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抬眼瞧见王悦宁那有些不同寻常的焦急,她沉声肃容问道。一般来说,大户人家能做到完完全全照着规章律例守孝的不多,如红楼原著中,贾琏尚在热孝便偷娶了尤二姐不说,宁国府那边更是借着守孝的名头唱戏饮宴彻夜不休——可那是高宅大院里头,大家心里清明却不说出口,龌龊事都埋在深水下呢!明面上,闹出个孩子什么的还真是没有……
贾政纵然再如何沉迷于女色,好歹也读了那么多年诗书,何况之前贾史氏去世,守孝的规矩也都是经历过的,这么点道理他会不明了?史清婉不信,如此思量来,怕是颇有蹊跷啊!
王悦宁心里一跳,勉强地扯出一抹笑纹:“嫂子这